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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死而复生!(2 / 2)


杨兼又说:“如?今定阳的百姓没有粮食吃,朝不保夕,他们还会在乎自己到底是周人,还是齐人么?他们还会在乎放出来的粮食,是周人种的,还是齐人种的么?”

唐邕不能够回答,杨兼却自问自答的说:“没人在乎这?些……并非是百姓的觉悟不够高,人心都是肉长的,上位者不在乎他们,报应始终会来。”

唐邕抿着唇角,死死蹙着眉头欧,没有再说话。

杨兼随即言归正传,说:“今日兼提审唐将军,便是想要从唐将军的口中,得知和士开的军中机密。”

唐邕终于张开?嘴,沙哑的说:“你们想援助宜阳,前后夹击和士开?”

杨兼没有?否定,平静的点头:“正是。”

唐邕第二次开口说:“你们想要站稳宜阳,通过宜阳这个转折点,屯兵挺进雒阳?”

杨兼第二次点头:“正是。”

唐邕第三次开口说:“你们想要占据雒阳,迂回北进,到时候雒阳便像是把匕首,直挺挺的刺向邺城?”

杨兼凝视着唐邕,三?次肯定:“正是。”

唐邕的喉咙越来越紧,他不是不痛恨和士开,唐邕早就说了,杨兼有诈有?诈,和士开根本不相信,这?种无力回天的感觉根本不适合一个武将,几乎能将一个武将逼疯,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和士开却拍拍屁股走人,把所有?人的烂摊子?丢在唐邕头上,还威胁唐邕,如?果唐邕不守住定阳,就是和杨兼有旧情,就是周人的细作。

唐邕这?个人素来严酷,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但他连问三次之后,竟然沉默了。

如?果他出卖和士开,和士开被宇文会和杨兼的兵马前后夹击,死了也罢,大快人心,但是后果呢?

后果便是杨兼占领宜阳,攻击雒阳,攻陷雒阳转而北上,直袭邺城,这?样的路线还能绕开?北齐防守最严密的晋阳,到时候邺城便危险了!大齐便危险了!

唐邕想到这里,脸色肃杀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说:“恕我不识抬举,甚么也不能说。”

杨兼的唇角轻轻挑起,说:“无妨。”

唐邕诧异的看向杨兼,杨兼似乎在笑,分明是在笑,但是他的脸色冷酷,眼底里都是森然,说:“可能唐将军不知,兼的二弟不幸在平阳战亡,但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落在兼的肩膀子?上,是一刻也不能喘息,兼的三?弟一直深感自责,身为大兄,要为二弟报仇,还要安抚三?弟,今日唐将军倒是给了兼一个放松的契机……”

杨兼的嗓音变得冷酷,说:“既然唐将军不肯泄露机密,好得很?……来人。”

士兵从外面冲进来,说:“将军!”

杨兼冷冷的说:“将齐贼唐邕,拉出去斩首,头颅抛出定阳城门,以儆效尤。”

“是!”

士兵们立刻上前押解唐邕,唐邕没有说话,哈哈大笑一声,反而释然起来,被士兵们拉着离开了幕府大堂。

高长恭进入府署之时,便看到士兵们押解着唐邕去斩首,他张了张口,似乎有?些犹豫。

高长恭在北齐之时,与斛律光乃是忘年好友,而唐邕和斛律光素来有嫌隙,倒不是甚么大仇,唐邕只是觉得大家都是武将,斛律光凡事都压他头等,很?多事?情自己去做肯定比斛律光去做更好,但天子信任斛律光超过唐邕。

如?此一来,高长恭与唐邕的干系,并不是很亲近,但说到底,唐邕都是一名悍将,治军严明,待百姓宽厚仁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唐邕大义赴死,高长恭自然觉得可惜。

只不过他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来,毕竟杨兼已经失去了二弟,唐邕又不肯归降,此时的唐邕算是撞到了刀尖上。

高长恭长叹一口气,随即默默的转身离开,也没有打扰杨兼。

高长恭离开?之后,有?一个人影从斜地里走出来,也看到了士兵押解着唐邕离开的身影,正是小包子?杨广。

杨广眯了眯眼目,哒哒哒迈开?小短腿儿,跑到幕府大堂之中,杨兼负手?而立,站在空无一人的幕府之中,并没有?立刻离开?。

杨广走过去,声音奶声奶气,却很是老练的说:“父亲并没有?真正想杀唐邕,对么?”

杨兼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杨广,没有立刻说话?。

杨广说:“自然,父亲不是舍不得杀唐邕。”

而是因着唐邕知晓很?多关于和士开的事?情,想要前后夹击和士开,唐邕就是一个契机,只要唐邕归顺他们,把能说的全都说了,和士开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处置了。

因此杨广才说,杨兼并没有真的想要杀唐邕,他方才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吓唬人的。

而吓唬的这?个人,并不是即将被杀头的唐邕。

而是……

“白将军。”杨广笃定的说。

白建被软禁在军中养马,与杨兼立下了赌约,只要一年之内,白建有?求于杨兼,那么就要无条件归顺杨兼,如?果一年之后白建都没有?求于杨兼,那么白建便可以离开,杨兼再不纠缠。

白建和唐邕是认识的,而且前后脚被派往晋阳,素来有一些交情,唐邕下令被斩头,白建就在府署之中,肯定会听说的,如?此一来,一箭双雕,正好可以收拢白建和唐邕两个人,大军开?到宜阳,再不成问题。

定阳府署,马厩。

白建正在马厩洗马,他这?些日子一心养马,甚么事?情也不问,甚么事?情也不管,马厩里的马匹全都被白建养的健壮无比,即使匆忙赶路,这?些马匹也没有因此累瘦,反而更加矫健。

白建打了一桶水,将粗衣的袖子?挽起来,仔细的擦拭着马匹,就在此时,几个仆役从旁边走过来,似乎正在唠嗑儿。

“听说了没有,将军下令要斩首敌军了!”

“是了,叫甚么……唐邕的?”

白建洗马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微微蹙眉。

那几个仆役还在唠嗑,继续说:“要我说,这?个唐邕也是可怜儿,齐军都撤退了,只留下他和几千人,那不是等死么?”

“可怜甚么?他那是傻!你说他傻不傻,明知道是等死,现在却不知悔改,咱们将军明明给了他机会,他倒是好,清高的很?呢!这?种人死了算了,留着也没用。”

“午时就要斩首了,听说杀了之后,还要把脑袋抛出城门呢!”

几个仆役说着,从旁边路过,根本没有?注意白建,很?快远去,白建兀自立在马厩之中,洗马的动作却没有?继续,突然将刷子扔下,似乎做了甚么决定,转身大步离开马厩,朝着定阳府署的幕府大堂而去。

杨兼正坐在幕府之中批看文书,小包子?杨广在一边帮忙,因着他们打定主意要从宜阳进攻雒阳,再从雒阳迂回邺城,所以一切都需要精准计算,粮草辎重等等,都等着经手批看。

就在此时,“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急匆匆进入幕府,杨兼撩起眼皮只是看了一眼,原是原北齐骑兵参军,如?今军中的洗马奴白建,随即杨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忙碌手?中的文书。

白建走进来,拱手说:“将军。”

“白将军,”杨兼淡淡的说:“兼如今正在忙碌,如?果白将军没有甚么要紧的事?情,先请回罢,明日再说。”

“明日便晚了。”白建拱手说:“将军,请听彦举一言!”

“哦?”杨兼这才放下手?中的文书,笑容有些子?冷酷和薄凉,说:“白将军何出此言?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今儿个不说还能晚了?”

白建虽是个老实人,但他不傻,一看到杨兼的表情,就知道杨兼已经明白自己要说甚么。

白建拱手说:“请将军,饶过唐邕一命。”

杨兼挑起唇角,说:“白将军,这?是有求于兼?”

白建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的确,彦举有?求于将军。”

“白将军没有忘记罢?既然白将军有?求于兼,那么是兼赢了。”

白建顺着杨兼的话?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彦举从不说谎,的确是彦举输了,从今往后,彦举愿意追随将军!”

杨兼说:“是甚么让白将军改变了心意?难道只是因着唐将军之事??”

白建与唐邕有?旧,的确有些交情,但说到底,其实白建倒不是只因为唐邕的事?情,便归降了杨兼。

白建这?些日子在军营中看过了很?多,无论是主将与将领们的相处方式,还是主将与士兵们的干系,或者行军,或者下令,或者驻兵,杨兼的军营总和旁人的军营不一样,在这里白建异常的轻松,不会感觉到听天由命的无奈,也不会感觉到无力回天的绝望。

白建一路跟随,也听说了车骑大将军杨整的噩耗,但是杨兼并没有因着悲愤,便将这?些痛苦强加在齐人的百姓身上,这?点子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作为一个手握重兵的上位者来说,一点子也不简单。

白建似乎想明白了很?多,加之唐邕的事?情,他正好可以用之前的赌约,于是便匆忙来见杨兼。

杨兼说:“既然是白将军输了赌约,那么白将军愿赌服输,从今日开始,除了养马,白将军还要负责领兵,我军营中的将领做甚么,你便要做甚么。”

白建立刻说:“自是如此,将军这?是……答应不斩杀唐将军了?”

杨兼放下毛笔,幽幽的说:“兼的确可以不斩唐邕,但是唐邕是不是上赶着找死,兼便管不得了。唐邕如?今就在监牢等着问斩,如?果午时之前,白将军能令唐邕迷途知返,归顺我军,兼便可以既往不咎,放过唐邕,但是反之……”

杨兼幽幽的一笑,说:“别怪兼心狠手?辣了。”

白建拱手说:“多谢将军!彦举这?便去监牢,不必等到午时,只需一个时辰,彦举必定让唐将军改变主意,归顺将军。”

白建“夸下海口”,立刻转身走人,大步离开了幕府大堂。

定阳牢狱之中,唐邕架着枷锁,颓丧的席地而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牢狱,头一次进入牢狱,是被和士开扔进来的,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

唐邕的心中犹如一片死水,真正要面临死亡,他突然有些迷茫起来,自己到底在做甚么,这?样值不值得?

但是唐邕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而且心中隐隐发酸,自己这?样死了,为了保护邺城,为了保护大齐,但不知能不能传到天子?的耳朵里,就算是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会不会被和士开那个小人造谣走了形?到时候自己的死,还是正确的么?

唐邕闭着眼目,脸色平静,心中却波澜万千。

“吱呀——”

一声轻响,牢房门被推开,唐邕睁开?眼目,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白建!

白建一身粗衣,还没有换下骑奴的衣裳便匆匆进入牢房,站在阴湿的牢狱之中,说:“唐将军,久违了。”

“彦举?!”唐邕看向白建,随即说:“你还活着?”

唐邕听说天子让白建去送死,白建又一直没有?回来,唐邕还以为白建早就死在了周军手?中,没想到这会子?能看到活生生的白建,除了穿的破败了一些,竟然没有?甚么不好,看气色,反而比往日里更加精神了一些。

白建彬彬有?礼,说:“托唐将军的福,彦举安好。”

唐邕诧异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白建又说:“彦举是来劝降将军的。”

“劝降?”唐邕的眼神登时露出不屑与鄙夷,说:“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怕死投敌。”

白建也不着恼,果然是个老实人,很?客气的说:“既然唐将军知晓彦举是怎么样一个人,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哼!”唐邕冷笑一声,说:“不必多言,我便是死,也不会投敌!你少浪费口舌罢!”

白建没有再说话,而是挥了挥手,两个士兵进来,架起唐邕便走,唐邕奋力挣扎,但是他戴着枷锁行动不便,冷喝说:“白建!你耍甚么花样!”

白建平静的说:“既然唐将军死且不怕,又何必怕彦举的花样儿呢?请将军放心,彦举只是想带将军在城中转一转,想必将军镇守定阳十分匆忙,却从来没有?好好儿的看一看定阳到底是甚么模样。”

“你说甚么!?”唐邕冷嗤:“要杀便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白建见他一直挣扎,还大喊大叫,无奈的叹气摇头,说:“把他的嘴堵上。”

“白建,你……唔唔唔!!”唐邕还想要喝骂,士兵丝毫不含糊,团了一块布,粗暴的塞在唐邕口中,让他根本无法说话。

白建挥了挥手,士兵押送着唐邕走出牢狱,没有除去他的枷锁,反而给他加了一辆囚车。

唐邕瞪着眼睛,几乎睚眦尽裂,白建给他加了一辆囚车,这?厮要带着他游街示众么?

白建平静的说:“走。”

士兵推着囚车,押送着唐邕,随着白建一路前行,从牢狱离开?,真的上了城里的街道。

一走出去,城中竟然并不萧条,到处排着长龙,定阳的百姓一个个肩膀挨着肩膀,排队井然有序,这?俨然是舍粮的队伍!

宇文宪组织兵马开?仓放粮,做了很?多饼食,韩凤则是带人维持秩序,让难民们不要推抢。

唐邕刚才在幕府也听杨兼说要放粮,便十分震惊,没想到放粮的速度这么快,更是震惊不已,且杨兼并非做做样子,那些饼食都是硬货,足够难民填饱肚子?。

白建抬起手?来让囚车慢慢停下,对唐邕说:“这?是齐国公正在组织士兵们舍粮,城中的百姓,无论是齐人还是周人,都可以吃粮。唐将军也是知道的,不管是齐人还是周人,都会饿肚子?。”

白建似乎说了一句冷笑话?,随即招了招手?,说:“继续走。”

他们越过舍粮的队伍继续往前,再往前还有?一条长龙,这?回好像不是舍粮的队伍,不知在做甚么,也是大队人马排得老长。

囚车被推过去一些,唐邕看到队伍的最前头摆着一张案几,一个身材高大,却有些畏畏缩缩的年轻男子坐在案几边,竟然是在给这?些难民诊脉。

唐邕看着那年轻男子,似乎觉得有?些眼熟,白建善解人意的解释说:“此乃徐医官之侄,徐敏齐。”

唐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险些给忘了,这?不就是那日里被和士开扔下城门去打头阵的徐敏齐么?没想到被周军俘虏回来,竟然没有?杀头,反而好好儿的。

徐敏齐坐在案几边,正在给难民诊脉,虽然形态畏畏缩缩,但是动作麻利,快速的写下药方,交给旁边的仆役,身后是一大堆的药锅,正在现场抓药熬药。

白建淡淡的说:“城中缺粮,疾病横行,百姓食不饱肚子?,更别说治病了,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只能等死,唐将军你我生来都是官宦之子?,应该无法想到百姓也会面临如?此疾苦罢?”

放粮便不容易了,竟然还组织给难民医病,如?果这?只是作秀,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造福了。

唐邕慢慢竟然不再挣扎,他的嘴巴里还堵着粗布,却放松下来,没了声音,定定的看着那些排队的人龙。

“神仙啊!是神仙!救了我儿,他是神仙啊!”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面色沧桑的女子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小娃娃,对着徐敏齐又磕头又是哭喊,吓得徐敏齐差点跌在席上,赶紧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不敢当、当当……不敢当,快快——快请起……”

女子激动地一直哭,说甚么也不起来,一定要给徐敏齐磕头才可,徐敏齐着急不已,竟然也跪下来对着那女子?磕头。

因着熬药需得很?多人手,膳房里一部分膳夫都被抓过来顶替,哑子?也在其中,眼看着徐敏齐和难民女子对着磕头,脸色冷漠的走过去继续熬药。

白建见到这样一幕,却笑了笑,说:“唐将军,你可识得定阳?你可真正见识过定阳?眼下的定阳,又可是唐将军曾经见过的定阳?”

白建三?次发问,三?个问题绕来绕去,仿佛绕口令一般,唐邕却怔愣住了,这?些问题好像是甚么无解的难题。

白建又说:“天下就在那里,而唐将军眼下见到的,是不一样的天下。”

“不一样……”唐邕喃喃的说。

“不一样?”哑子?单膝跪在地上熬药,听到白建的话?,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自言自语……

……

杨兼正在膳房熬粥,他日前做了鸽子汤给杨瓒温补,今日又做了鸽子肉,便是潮汕砂锅粥的做法,粥水浓郁,鸽子的醇香浓厚全都熬进了粥水中。

按理来说,潮汕砂锅粥讲究的是米是米水是水,米粒不能熬得稀烂开?花,需要粒粒分明,不能熬成稀饭一般粘稠。不过杨瓒的身体还在恢复,杨兼便将粥水熬得尽量软烂一些,免得给杨瓒造成负担。

杨兼正在熬鸽子?粥,盛出来一小碗,递给坐在一边的杨广尝尝味道,杨广本身还不饿,但是吃了一口之后,只觉得粥水鲜美的难以言喻,鸽子的鲜香完全吸收到了粥水之中,完美结合米香,咸香之中回甘,异常的清新,也不会觉得腻口。

小包子?“砸砸砸”吃的正香,小脚丫都不由自主的晃了起来,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进入膳房。

杨兼抬头看了一眼,是白建,身后还跟着唐邕,唐邕已经去了锁链和枷锁。

杨兼很快收回目光,对杨广说:“儿子,粥水的味道如?何?软硬适中么?”

杨广点点头,肉肉的小脸蛋直晃悠,说:“咸淡适中,软硬可口。”

杨兼将粥水从火上端下来,这?才对唐邕说:“唐将军是来做甚么的?”

唐邕垂下头来,似乎有?些惭愧,说:“卑将……是来投诚的。”

杨兼并没有废话?,也没有嘲笑唐邕的反复无常,只是很爽快地说:“即使如?此,请唐将军移步幕府,时不我待,立刻商议增援宜阳之事?罢。”

众人很快聚拢在幕府之中,都听说了唐邕归顺的事?情,事?不宜迟,早些定夺下来,也可以早些增援宜阳,毕竟宜阳那面儿,宇文会只带了三?千兵马,人数太少,根本无法抵抗和士开的三?万大军,时间短还能抻着,时间一长,必然会落败。

杨兼在幕府中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唐将军了解和士开的兵马,兼想要进攻宜阳,该如何是好?”

唐邕同?样没有?废话?,他是干练之人,沉吟了一番,盯着案几上的地图看,随即说:“和士开这?个人记仇,如?今他想要夺回宜阳,必定也会惧怕镇军将军反过来偷袭他们,卑将建议,请将军大肆放出进军宜阳的消息,如?此一来,和士开方寸大乱,唯恐腹背受敌,定然会派出伏兵,在半路半路伏击将军,以免将军的人马与宜阳汇合,我等不防来一个反伏击。打草惊蛇,引得和士开的兵马自投罗网,来消耗他们的兵力。”

杨兼手上有?五万大军,按理来说其实可以横冲直撞的开?向宜阳,但是他们的五万兵力,不只是对抗和士开的,还需要保留实力,进攻雒阳,甚至北上邺城,因此并不能太过大刀阔斧。

唐邕的计划便是保留实力的同?时,削弱和士开。等减弱了和士开的兵力,再一拥而上,和宇文会里应外合,前后夹击。

韩凤说:“这?主意倒是好!只是……咱们怎么才能打探到和士开的动向?”

唐邕说:“无需担忧,唐某在和士开的军队中有一些人脉。”

其实和士开的士兵,也并非全都信服和士开,他的士兵多半是朝廷拨给的正规军,和士开起家是个商贾,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将军,这?次领兵出来,很?多人都不服气他。

唐邕素来是个悍将,和士开的军中有很?多唐邕的崇拜者,其实就是小迷弟,如?果唐邕可以联系这些人,和士开的动向不在话下。

杨兼点点头,说:“好,便劳烦唐将军探听虚实,只要和士开一有?动静,我们便一网打尽!”

唐邕负责打探虚实,很?快便来了回音,不出所料,和士开听说他们要和宜阳汇合,非常着急,派出了人马准备埋伏杨兼。

唐邕说:“和士开的兵马已经埋伏在了龙门。”

龙门在定阳的南面,乃是渡过黄河的一道关卡,因为险要,因此有龙门之称。

如?果杨兼的队伍想要尽快赶到宜阳,那么从龙门直插过去是最方便的选择,所以和士开埋伏了兵马在龙门,便是想要借助险要的地势,将杨兼的兵马一拨搓干净。

“龙门?”高延宗的脸色登时变了,为何会突然变了?因为在龙门打仗,那一定是水战啊,之前高延宗在水上输了好几次,他还不会游水,已经成为了高延宗的心理阴影。

高延宗说:“怎么办,郝阿保不在啊!”

郝阿保和狼皮此时正在宜阳戍守,不在军中,他们才是水战主力,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又是龙门这等险要之地,谁也没有把握。

唐邕却说:“正是因着和士开料定郝将军不在军中,所以他们才会在龙门埋下伏兵。”

如?果郝阿保和狼皮在这里,和士开肯定不敢冒险,唐邕又说:“这?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韩凤说:“话?虽然如此,可是这机会太冒险了一些,咱们之中没有?人擅长水战,还要面对埋伏,这?……有胜算么?”

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韩凤都有些犹豫,可见龙门的险要。

唐邕一笑,说:“只要镇军将军肯做诱饵,现身龙门,和士开的伏兵一定上钩,到时候前扑后继,咱们再派兵埋伏在后,便能将这?些伏兵一网打尽。”

高长恭蹙眉说:“太危险了。”

高延宗说:“老唐!你这?是公报私仇罢!你摆明了让将军去送死啊!”

杨瓒听到送死二字,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拿着耳杯的手?一颤,耳杯“当!!”一声敲在案几上,里面的水洒了满地都是。

高长恭对高延宗微微摇头,高延宗这?才知道自己说了错话?,简直戳了杨瓒的伤疤,尴尬的缩到一边去。

杨兼抬起手?来,按住杨瓒的手?背,安抚的拍了拍,说:“三?弟放心,和士开想要我的命,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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