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料定主意,招来李纨,从她手里要回了管家权。李纨把新式账本奉了上去,王夫人见这上头密密麻麻的画押签名,询问李纨缘故。
“老太太交代下来的,以后府中买办什么东西,都要归纳到人头上。比如这皮毛,是谁买的要画押记上,买完之后经手送谁了,都要画押。老太太说了,以后谁领什么东西领多少,一目了然,也不会乱了。”
王夫人眯眼,心中冷笑。这哪里是怕乱,老太太分明是要把账目归算到人头上,一旦出了问题,追根溯源容易得很。账目责任归纳到人头,清清楚楚的,哪能再有猫腻。看来她才刚打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王夫人皱眉,心思又动到了月钱上。
李纨又交代了,“老太太说了,日后规矩就这么定下,每月二十五号清算账目,次月初五号前结清,发月银,不可延后一日。”
王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身子抖了抖,把住椅子扶手。李纨忙为其抚背顺气,王夫人伸长脖子,青筋暴露,她好像在水中憋气很久似得,半晌,她终于张了嘴,大口的呼吸喘气。
“太太,您身子不舒服?可要请大夫?”
王夫人紫红着脸,皱眉冲李纨摆摆手,“无碍的,不过前些日子着凉,喘病还没好,养养就是。管家的事儿还得劳烦你操心,去吧。”
李纨安顺的点头,福身去了。
贾赦往日时常出门鬼混,一两日不见人早司空见惯的。邢夫人近来等了四五日,不见赦老爷的人影,才有些担心,派人去找,这一查才知连老爷身边的小厮也一并消失了许多天。邢夫人派人翻遍了京城赌坊、妓院和古玩铺,仍没有觅得赦老爷的踪影。
邢夫人料知情形不妙,哭哭啼啼的来求贾母做主。
“老大听算命的说他流年不利,去法华寺避灾劫难去了,你们都不要扰他。礼佛之事必要低调方显得心诚,不要外传。”贾母道。
贾政王夫人巴不得不见那个祸害,没意见。
邢夫人素日依顺着赦老爷,也不过是惧于他的淫威。今听他走了,心里反倒松口气。
王夫人暗观贾母今日心情不错,笑着提起宫里的元春。夸赞元春如今已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只差那么一小步就有所成了。
贾母笑了笑,赞一句大孙女儿有出息,就把话题岔了过去,当没听懂王夫人要钱的意思。
王夫人吃瘪,抑郁至极。这几天,她就没有一天顺当的。看来回头她也该学大哥找人去算一卦,是不是自己也流年不利?
“我听说你那薛家妹妹给你来信了?”
今天下午,薛家管事大摇大摆地进了荣府,自然瞒不下消息。
王夫人脸色不大好,讪笑的和贾母点头。贾母问她有没有什么事,王夫人也不敢说,报喜不报忧,硬瞒了下来。
“也罢了,你回头叫人给林丫头做几套冬衣来,别不舍得用料子。”
提起林丫头,王夫人眼前晃过贾敏的高傲样。再想起这两日受冷落的儿子宝玉,王夫人咬牙应承下来。等着瞧,待她一来,自己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贾母打发王夫人即刻去办,特意留下了贾政。
贾政闷闷的冲母亲行礼问询。
贾母眯着眼昧着心思夸他道:“你素日为官清廉正派,该秉公无私,切不可因一己私情动了邪念,耽误正途。我看你媳妇妹妹那里有事。早前就听说她家宠溺出个混账呆霸王,性子与你大哥不相上下。”
贾政听母亲骂他大哥,还夸赞自己,被捧得很是高兴,心中不禁得意洋洋。他当即乐呵的应承母亲,作保应下,表示以后绝不会随便帮薛家。
贾母点点头,用手理了理自己漂亮的绿衣裳。这回有贾琏夫妇接黛玉,贾雨村应该只能喝西北风去。至于薛家的案子,鬼才管它怎么回事。
贾政见贾母面色松动,不忘妻子王夫人的叮咛,伪善的对贾母笑道:“母亲,宫里头样样事都要花银子打点,人心都得用钱买。咱们想出人头地,荣华无限,就该有舍有得。”
贾母笑了笑,讽刺地打量贾政。这是明着开口威胁她往宫里头仍银子?那贾元春封了妃,也是无子活不长。明显是个万年巨坑,她还要装霸王的往里投无数个深水鱼雷,她疯了她。真当她是个网站,从没当过人,所以好欺负?
贾政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等着她点头。这事儿他在妻子跟前夸下海口了,一准要成的。再者说,母亲也不可能拒绝。这是帮她大孙女,也是给荣府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她若拒绝了,怎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贾家列祖列宗。
一阵沉默。
贾母忽然悠悠的开口,“老二啊,你跟你大哥真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