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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2 / 2)


“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展翔眯起眼看她。

“不是损也不是夸。是老实话。”她道“我读书少心里想着一个意思可是话说出来就成了另一个意思。爷叔不要多心我就是抒个情乡下妹子偶尔也要抒情的呀对吧?那天史胖子来找我说打擦边球的事我自然一口回绝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胖子是坏料我心里有数。但坏料也分好几种的杀人放火是坏料小偷小摸也是坏料。胖子顶多也就是小偷小摸那种。他把卡掏出来给我的时候我就在想第一次碰见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好像八九年前吧爷叔你也在一大堆人围着k歌胖子一双眼睛死命盯着我胸口。那时我就想坏料肯定是个坏料。可那时的坏料跟现在又不一样。那时我讨厌他又不得不捧着他他嘴巴里一股烟臭味我闻着都是香的是上海的味道机会的味道。现在我看见他倒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了相反还有点可怜他。爷叔你说怪不怪胖子那样的大老板哪里用得着我可怜他?可真真切切的我就是可怜他。他那些算计坏是坏的可又说不出的替他难受。爷叔我讲句话你不要生气就连你有时候我也觉得你挺可怜。”

“你是菩萨心肠看谁都可怜。”展翔笑笑。

“爷叔不要笑我我是说真的。以前我们乡下搭戏台那些唱戏的好的坏的脸上都写着呢。张牙舞爪的一看就是坏蛋委委屈屈的全是可怜虫。可生活中哪有这么简单呀都是可怜又可恨讲不清的。爷叔我这么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抒个情。”

“押金不能收。”展翔蹦出一句。

冯晓琴肚子里笑了一下。嘴噘起来:“——爷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爷叔也就是顺便说一下。只许你抒情不许爷叔插个叙?”

“爷叔拿手的是夹叙夹议。”她笑。

展翔把醒酒器里的红酒倒入玻璃杯推到冯晓琴面前“人哪张牙舞爪不怕委委屈屈也不要紧怕就怕那种又张牙舞爪又委委屈屈的小坏蛋动不动还要抒个情跟爷叔拐弯抹角地劈情操一句话绕十七八个弯——这种小坏蛋最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冯晓琴又笑了一下。“——押金又不是进我自己口袋。”

“我不缺这点钱。讲句老实话一开始办托老所就没打算赚钱。搞点事业免得被人家瞧不起说暴发户坐吃山空没追求没社会责任。上不了台面。我混了这些年年轻时候被人脊梁骨戳惯了不在乎现在有点年纪了脸皮倒薄了。我晓得外面敬老院收押金是常有的事每个老人收几万万一有急事也不至于自己倒贴。但你想我们这边统共十来个老人加起来几十万也赚不到什么钱还被人背后嚼舌头有啥意思?再说你自己讲的现在是打名气怕就怕人家不进来你押金一收别人就算想进来也缩回去了。”

冯晓琴喝了口酒“——爷叔这酒好比前天那瓶有味道。”

“舌头养刁了。前天那瓶只有今天一半价钱。”展翔说着拿过醒酒器给她加上自己杯中也加了点“暴发户想变成绅士只好靠多训练勤能补拙。你当爷叔天天吃红酒是做啥?我是在付学费。”

“我旁边赚外快。”冯晓琴笑。

“红酒开了瓶不好放太久。”展翔喝一口“乡下妹子变淑女照样也能训练出来。别的不提拿杯子动作就不一样。一开始抖抖豁豁看你像托着个痰盂罐。现在潇洒多了还会像模像样晃几下。爷叔不是笑你是替你开心。”

“爷叔”冯晓琴沉吟一下朝他看“——为啥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年轻、漂亮。”晚上冯晓琴与妹妹茜茜挤一床睡。冯茜茜丢下这句。姐妹俩头挨着头眼睛看天花板月光从窗帘投进一小撮亮却也不是目的明确而是在吊灯那里淡淡晕开似明又暗。适合聊天。冯茜茜说完等着姐姐讲下文。谁知冯晓琴不吭声。冯茜茜加上一句:“男人不都这样嘛。”冯晓琴问她:“你有男朋友了?”她忙道“没有”。冯晓琴嘿的一笑“说得好像你很了解男人似的。”

前几日冯茜茜问顾昕“张曼丽是怎样的人”顾昕先是不肯说被她缠得紧了便简单罗列几条大学同学性格外向父母是军人现在嫁去国外了。不带感情的口吻像在说某个普通邻居。她没再问下去一是怕他生气二来也确实不怎么好奇。提“张曼丽”本意是促狭看他会怎样。他那样平淡她心里更坐实了姐姐那句“顾昕这人跟他爸差不多都是很冷漠的”。顾昕只当她吃醋反过来看她神情。她索性一挑眉问他:“张曼丽漂亮还是我漂亮?”这话完全是小女孩口气了。他回答得也滑头:“你年纪轻得多她怎么比得过你。”她道:“年轻又不是一世的。”他道:“漂亮也不是一世的。”她扳过他的下巴问:“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他觉得她有趣“你说呢?”她有些别扭倒并非因为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而是话题到这步竟不是她想的。她原意是想逗他看这冷冰冰的人如何应答。便是吃醋也是姓葛那女人的事。与她有什么相干。托他的福这月业绩排在前面众人看她的眼光也是不同想这女孩竟真有几分能耐在这寒冬般的市场亦能寻到路子何况还是新人。着实难得了。她给那个财务主管发微信说“挑你发财敢不敢”。那人被她陡变的风格唬得愣住了到底还是回过来:“什么意思?”她三句两句说了最后是个百分比“够不够?”他半晌没动静。她亦不追问。一会儿他电话打过来径直问:“安不安全?”她把声音放得比平时低沉许多以示郑重宽他的心还有自己。语速也放慢半拍一字一句地——“放心放一百个心。”

“该找个男朋友了。”冯晓琴劝妹妹。冯茜茜开玩笑:“除非你把展翔介绍给我。”冯晓琴撇嘴“心在别人那里的家伙有什么稀罕的。”冯茜茜道:“心在别人那里姐你去讨回来不就行了?”冯晓琴摇头“都生根发芽了十驾马车都拖不回来。”冯茜茜又道:“那就白白替他打工?”冯晓琴笑笑“怎么是白白打工人家付工资的还有分红。”扳手指算给妹妹听基本工资多少饭贴多少车贴多少加班费多少全勤奖多少每多拉一个人多少分红。听得冯茜茜也忍不住笑“又不是什么几百人的大单位给就给了还弄这些名堂他不嫌烦吗?”冯晓琴正色道:“不嫌烦他还说要去印工资条一张张裁下来现金外面打个结包在信封里。门口再放个老式打卡机早晚打卡记考勤。我让他搬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戴个红袖套索性自己当看门老头算了。”冯茜茜笑出声“你这样嘲老板不怕被开除?”冯晓琴道:“不怕。老板有时候贱兮兮越嘲越开心。”

半夜聊天一句接着一句惯性占了大半。眼睛时睁时闭睡意上来愈发地有口无心。笑声穿插其中也是戛然而止。比白天随意却也有另一种谨慎。冯茜茜把“顾昕”两个字在嘴里嚼了半晌终是不敢说出来。姐妹俩素来是没有秘密的。倘若冯晓琴也说她与展翔的事咬牙切齿或是势在必得那便又不同。话题刚挑起来又被她截住。冯茜茜听得出姐姐不想说这些。便也只得忍着。心里没着落。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她的打卡机也是在姐姐那里放着呢卡塞进去跳出来姐姐敲了章点了头后面的事才有底气。姐姐真正是她的看门老头。老家出来妈那句“跟着你姐别走丢了”当时她听了想笑又不是三岁小孩上海再大哪里那么容易走丢——但到底是听话的这些年没给姐姐添过麻烦。住在别人家里便是睡觉也要睁只眼睛。这话是姐姐说的。那时姐姐还是个新媳妇上海话也听不懂几句。现在是自如多了“世界那么大再想想上海人也不是个个舒心的。气得过些。”姐姐说这话时顾清俞刚传出离婚的消息展翔买戒指求婚好大阵仗却碰了钉子。她远远站在树下看着气球带着空首饰盒飘飘荡荡愈飞愈高。展翔一张脸耷拉成苦瓜嘴上还要硬撑:“一泡就上有啥劲?”冯晓琴对妹妹笑“都泡了八百回了皮都泡皱了还一泡就上这男人就是嘴硬骨头酥。”冯茜茜是看好姐姐的离老板娘只差一点点。够得着。

正说着冯晓琴手机响了接起来姓刘的女人在那头尖叫“着火了”。她一惊手机没拿住掉在地上。慌忙捡起来披了件衣服便冲过去。果然是着火了。老人们站在门口帮着几个工作人员拿水桶灭火。看情形火势并不大主要是慌乱。一会儿消防车到了很快灭了火。火是从后面烧起来的几间空房烧得一片狼藉亏得没人员伤亡也没烧到正厅损失不大。冯晓琴看那两个打杂女人的神情便猜到几分。果然她们自己交代了胡乱接拖线板用电炉烤红薯吃这才引得电线短路起的火。展翔被消防叫去问话回来时沉着脸“让她们滚蛋!”冯晓琴不作声。姓刘的女人竟上来求情赔笑“老板算了新年新势。还没出正月呢。”冯晓琴有些意外。看向三千金妈妈神情也有些别扭似是要说什么被她男人眼一瞪又缩了回去。

起火时两个上身赤膊的男人从后门逃出去监控拍下警察是见惯的自然往卖淫嫖娼那里想。调查下来是做按摩精油开背一房间的瓶瓶罐罐是证据。史胖子被展翔揪过来当着警察面只说是朋友借场地一次性的事。便也没再追究。那两个女人再加上姓刘的三千金妈妈都拿了胖子的好处每天晚上放人过来都是熟客悄悄换场地原先的闲云阁打算平稳过渡。只是瞒着冯晓琴和展翔。倘若不是凑巧失了火这事捅出来只怕还有一阵。

史老板也是老江湖叫了两个人径直邀展翔去搓麻将没事人似的“兄弟偌大的万紫园在我眼里也只有你是亲兄弟。”展翔看牌“越是亲兄弟越要拆棚脚(沪语指偷偷损人)——”史老板也不争辩:“亲兄弟就是被揩油的呀。你展大户指缝里漏点屑屑下来就够我们啃一阵了。”说着打了张“西风”。展翔嘿的一声接过把面前的牌推倒全风向——“难为情啊阿哥!上家出铳双辣子付三家你这下大出血了。”

姓刘的女人是主谋冯晓琴一眼便看出来。不动声色搭上胖子还把另外几人也说服了这女人有些手段。冯晓琴叫她“姐”看她收拾东西动作有些硬邦邦神情反倒自若了。“运气不好”又撇嘴“老板也拎不清。”冯晓琴问她“找到下家没有”她道“我有手艺有证书东家不做做西家。”冯晓琴倒有些佩服她了。背井离乡独自带着女儿战斗力不到位又如何能在上海滩活得下去。她女儿在读初中生得高瘦却也腼腆每天放学过来吃饭挤在一众大人里她妈妈见缝插针地给她夹菜她一声不吭吃完便走。与她妈妈也不多话的。“她爸爸做快递开助动车与一辆小轿车撞上当场就没了。家里人劝我回老家我偏不肯这地方让他没了命我偏要在这里长长久久地活下去——”那是冯晓琴唯一一次见她红了鼻尖也不全是伤心倒有些激动的意思。

张老太跑去找展翔说这姓刘的是她救命恩人“那天晚上睡得死大家都逃出去了我还在睡。亏得她发现了冲进来叫醒我。否则我老太婆一定活不了。”张老太说她奔到一半脚扭了姓刘的背起她就往外跑“这女的瘦瘦小小力气倒是蛮大——”径直对展翔说:“你要是开除她我就走。”展翔好笑“阿婆你走到哪里去?”张老太道:“哪里舒服去哪里上海的老人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反正我老太婆的钱你别想赚了。”展翔开玩笑:“阿婆你是负责记账的人事不归你管。”张老太眼一瞪道:“你这人有点拎不清。从那天你送人家戒指我就看出来了眼光不行高度近视加散光放着眼前好好的姑娘不要热面孔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一根筋别不过来拎不清——”这话有点豁边不是事先商量好的脚本。冯晓琴拽她衣角皱眉“阿婆不好瞎讲的。”张老太不听反而更沉着的模样“拎不清也就算了还不听劝索性小冯你也走大家统统走就留他一个。”展翔不跟老太婆计较瞥眼朝冯晓琴看似笑非笑“——又来了孙二娘装小白菜。”

“正面劝你怕你不听。再说我这个位子也不方便劝得太厉害。大家都看着呢。”冯晓琴讪笑。展翔不语。冯晓琴新做了枣泥馒头枣子一个个去核碾碎掺在面粉里不加糖尽是枣子的天然香甜。塞了两袋到展翔家的冰箱——“当早饭吃方便又营养。”展翔道:“少来。”冯晓琴笑道:“爷叔三天两头请我喝红酒我请爷叔吃馒头这叫有来有往。”展翔道:“馒头里面有迷魂药爷叔消受不起。”冯晓琴又笑笑“爷叔不是一般人普通迷魂药根本不管用。我不费这种力气。”想着张老太那些话心里有些忐忑虽说这男人是老屁眼多半早就心知肚明但被人当场说破终是难为情。心一横索性问他:“爷叔你听过这句话吗——不想当老板娘的女员工不是好员工。”眼神飘飘忽忽地送过去。展翔咦的一声有些诧异地:“你是说那姓刘的对我有意思?”

“男人这么说一是拒绝二来也是给你面子。”张老太劝冯晓琴“算了让他一棵树上吊死阿婆帮你介绍更好的。”冯晓琴怪她多嘴:“阿婆你搞来——”张老太便说自己当年倒追张老头的事给她听:“张卫国是读书人长相也好工作又稳定那时候对他有意思的女人不要太多死男人心思也活络看这个好那个也不差。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我搞定——”冯晓琴道:“阿婆你一看就是死缠烂打型的。”张老太纠正:“不是死缠烂打是有耐性。做什么事都要有耐性。天底下没什么东西一定就是你的也没什么姻缘是生来就配好的张卫国长得比我清秀又会舞文弄墨我要不是花了些心思也嫁不了他。”瞥见冯晓琴的眼神更是得意故意卖关子“不要看我看了也不会告诉你再说了就算告诉你你也学不会——”冯晓琴插嘴:“不就是唱越剧嘛。”老太有些惊讶“你怎么晓得?”冯晓琴好笑“他每天一来你就咿里呀啦唱给他听《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桑园访妻》还有《十八相送》谁还不晓得了?”张老太径直问她:“唱得好不好?”冯晓琴回答:“他要是喜欢你你唱得再难听他也喜欢。否则就算你唱得比专业演员还好他也不要听。阿婆讲到底这跟唱得好不好没关系主要还是看他心里头有没有你。”

姓刘的到底留了下来。展翔不跟女人啰唆只是关照史老板:“阿哥再来一趟我就去你望星阁门口泼红漆、贴标语:老板是只猪猡。”冯晓琴也与那几人交了底:“老板心比天高是想当人大代表的你们不要拖他后腿——”展翔斜眼过来“有劲啊。”她只当没听见对着姓刘的女人、三千金爸妈还有那几个打杂的说下去:

“——我同你们一样都是外地来的除了爹妈给的这副身架什么都没有。想赚钱想过好日子。别人给我什么我就拿什么恨不得去偷去抢。可这又怎么样呢人家一声‘外地人做得出’就打倒你了。不怪人家骂你真正是自己不争气。刘姐说得好偏要在这里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可你这个样子就算活得长久又有啥意思。”

冯晓琴说着朝展翔看笑笑。心里忽有些酸。这话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他听。脸上没事人似的倘若被他发现心里压着什么那便是她输了。展翔自是不会知道昨晚他与顾清俞在前厅聊天一字一句都被她听了去。他只当她下了班其实小老虎跟爷爷去看电影家里只一个顾老太她待着没走拿起张老太织到一半的毛线帽胡乱织几针。两人是吃过晚饭来的也不知是一起吃的还是凑巧遇上。展翔提议“坐会儿”顾清俞没拒绝。说些家常话起初是闲聊可有过那种意思的男女又怎会是真正闲聊话里有话你退我进欲言还休一句话不肯好好说偏要分成好几段叫人猜。也不怕旁人听得难受。冯晓琴边听边冷笑女人看女人眼睛都是x光里面外头都清清楚楚跟男人不一样男人见到女人大半智商就被狗叼走了。尤其是对着喜欢的女人。顾清俞问他“这阵子好不好”他道“不好不坏”顾清俞说“我看小区微信群里都说你敬老院办得不错”他老实交代“有几个是托小冯安排的”顾清俞问“合作得愉快吗”展翔回答“你弟媳你比我了解”。冯晓琴还在揣摩这话是褒是贬听顾清俞忽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她的心思”忍不住心里一跳。展翔笑“方圆三里想嫁我的可以组个连”又搬出冯晓琴的话——“不想当老板娘的女员工不是好员工”。冯晓琴偷笑想这人倒是活学活用。又听顾清俞道“你要是真跟她好了那说明你展翔也就是个普通男人”心里哼了一声。展翔笑称“我本来就是普通男人”这话有些顺势的意思冯晓琴正生出些希望听顾清俞淡淡道“顾磊说过她以前做保险那阵跟客户去开房。小老虎生下来顾磊一直想去验dna——”她一震手里的棒针险些没拿稳后面的话便没完全听清只记得顾清俞有些鄙夷的口气“做得出——”她忍不住想冲出去脚刚动了动又听见顾清俞问展翔“那天被风吹走的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展翔开玩笑“支票一百万”顾清俞道“好好说”他停顿一下“——就是一些照片。”顾清俞奇道“什么照片”他道:“你每天上班的时候我就在湖心亭那边坐着看你从楼道口出来想打招呼又怕你烦说一个大男人整天吃饱饭没事做狗皮膏药似的讨嫌。可这对我来说就跟上班差不多啊每天早上见你一面接下去一天都踏实。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给你拍照就像上班打卡老板要查就拿出来不迟到不早退任劳任怨年中无休。你要是点头那我这全勤奖就算拿到了。可惜老天爷不给面子功夫白做。”他说完笑了笑。笑声欢快得与内容不符像蹩脚的后期配音。两人随即都静了下来。再没声响。只听见墙上的挂钟声嘀嗒!嘀嗒!

那瞬冯晓琴忽想起之前问展翔——“为啥对我这么好”这话是送上门被他调戏猜想这男人必然是俏皮话跟着。谁知他做出诧异的神情“我对你好吗?你讲得我难为情。”她心里咯噔一记直沉到底。这男人竟还说下去“我是小太阳照到哪里暖到哪里。胖子老早说了我是妇女之友最尊重女性。”笑得贱兮兮。她望着他也顺着他笑。那瞬倘若不笑竟是真的不知该做什么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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