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
就在毌丘兴统领和河东安邑城外的兵卒北上不久在安邑城内的卫氏府邸就有几名老者聚集到了一起。
虽然和弘农郡只是隔着一条大河但是也正因为这一条大河而免除了许多灾难从西而至的羌乱甚少闹到河东来就连南下的鲜卑往往也是在西河郡常山郡等地劫掠就算是来到了河东不久之后也就北返了因此河东一直以来都算是比较安稳。
河东郡的安邑城中民宅白墙黑檐高低互现风景最佳的一块便是临近汾水边上的区域。
这里有许多高门大院都设立在汾水江畔而卫氏的府邸自然就是占据着汾水江畔最美丽的一段石岸和最为清秀的一片山林。
此时此刻在卫园深处的小楼之内垂纱绢幔拢住了外面的光线也挡住了从小楼内部黑暗当中透出来的烛光。
卫老太爷端坐在上首抬起拉达的眼皮看了一圈在左右的另外四名皓首老人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苍天垂怜老朽入土之前终见并北之变局。”
左侧首位的老人平静说道:“当下之策早在多年之前便已定下吾等也时刻未忘昔日之辱只是有些细节仍须好生斟酌。”
卫老太爷点了点头说道:“具体事务自然由族中子弟一一依策而行吾等卫氏于河东生息多年断然不会出任何问题。”
“大长老所言甚是。另有一事吾家子弟亦有些许或在平阳城中或是学宫求学而今事发突然……可否与毌丘将军一言照顾一二?”
“此时此刻先顾得当下岂能纠结于旁枝末节……”卫老太爷淡然说道“卫多君子其国无敌!某河东卫氏何曾惜身?更何况毌丘将军与吾等素无往来纵然相求又有何用?”
看着那几名皓首老人复杂的神情卫老太爷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蠕动了几下说道:“尔等亦不必伤感当下若是战事顺利……吾等掌控河东之后说不得平阳城中非但子弟不损亦有些额外分润……”
“只是……这战事果能顺利否?”
“杨公前番折戟自然心有不甘当下举兵北进亦是筹谋多时征西虽说武勇然骄横自大今覆于陇右其帐下必然自乱。如今毌丘将军领军北上平阳必陷无疑只要吾等借此之机趁乱取了王贼首级便可重受河东权柄更何况王贼向来左右逢源杨公定然心有怨气纵然猜得吾等所为又可奈何?说不得还需谢于吾等除其烦忧。”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位征西将军才是……若王家贼子不是惧怕征西又怎会左右不定恶于杨公?眼下毌丘将军北上督战亦是杨公多有不满也。”
“呵呵甚是。”
“若非征西身亡毌丘将军前来领兵王贼以为安枕无忧又怎会将郡兵全数抽调北上与吾等如此大好机会?此真乃一啄一饮天数使然。”
卫老太爷微笑着心情愉悦的说道:“哈哈待吾等事成之后定然于汾水河畔修一石碑届时可千万莫要忘了加上征西字号注明王贼乃死于征西之手……”
“哈哈……”
小楼里响起老人们欢愉的笑声。
河东卫氏还有许多地方豪右他们存在的时间绝对比起任何一个郡守在任的时间都要绵长许多凭借着宗族内部的各种礼法约束汉代地方士族豪右始终保持着对内的强大凝聚力并因为汉代长达三四百年的官吏举荐制度导致地方经常被这些士族豪右经营的像是一块铁板一样无论朝廷或是郡守怎样试图分化剥离一般情形下只能触及最外层的存在而无法深入到其核心地带。
就像是之前卫觊的一举一动虽然卫老太爷并没有露面但是不代表他一点都不知情。卫觊是卫氏看好的家主继承人但是很遗憾卫觊并没有能够成功的完成他的试炼。
所以卫觊就要为他自己的傲慢也好粗心也罢付出应有的代价卫觊一房这一支的人员也因此一贫如洗失去了其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
壁虎断尾海参吐肠虽然看起来凄惨无比但是实际是这些生物保命的常态卫氏也是如此。
虽然卫氏一退再退似乎已经是赔得倾家荡产人员窘迫但是这些都是都只是表面上的河东卫氏在这么多年经营当中渗透几乎都是方方面面又岂是赔偿些钱财事物就可以彻底打垮的?
原本安邑城中还有些王邑直属的兵卒镇守着现在也跟着毌丘兴走了大半再加上卫氏也知道这些年王邑一方面不敢得罪杨彪另外一方面又惧怕征西将军然后竭力维持着在这两方面之间的平衡看似左右讨好实际上两方面都得罪了……、
而现在卫氏认为之前送给王邑吃的尾巴和肠子现在王邑应该全数吐出来了。
午后的阳光明媚秋风送爽。
安邑城守府按照惯例召集诸衙官员商议秋获以及安排向输送粮草等事务。
所有官员都应命而至。
还没有等进入正式的话题安邑巡城校尉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近来禀报道城中疑有征西溃兵聚集作乱!
王邑大惊之下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搜检!
官员们面面相觑。
正当王邑将最后一支手头上的直属兵卒派出去平定城中的征西溃兵作乱的时候府衙后院忽然火起顿时乱成一片!
早已经埋伏多时的卫氏私兵假冒救火名义冲进了府衙之内关上了大门。顿时在安邑府衙之中响起了一阵暴怒的叱问之声旋即就听见惨呼声骤然响起!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从铜钉的府衙大门之下缓缓的渗了出来……
“轰隆”一声封闭的府衙被重新推开然后有人窜了出来沾染了一身的鲜血高声呼道:“征西余孽竟然乔装混入府衙之内刺杀了王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