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擦,无声相撞,司马隆还没来得及听到田若凝心脏破裂的声音,倏忽却留意到田家军封锁住移剌蒲阿的动静——是的,此刻只有自己和田若凝在留意着核心这一场剑斗,别的人,令行禁止在打外围……随着移剌蒲阿的很快受阻。阵法也极速地恢复正常,一瞬回归的强大能量使司马隆即使调运全身也不可能再有七成力,与此同时他发现了田若凝嘴角崭露的弧线……
原来如此,对方明明等在这里!对方总是想到比自己更快一步!田若凝,在适才司马隆用力最足的斥引一线。没有使用半点力气防御,预留的这一身全部精力、心血、魂魄。都等在这一刻司马隆最弱最惊疑的时候,铺天盖地全往司马隆和碎步剑强势翻压!这一身?这一生……
三尺青锋的杀势,田忌赛马的谋略,命证赤诚的决断!
无论杨宋贤徐辕杨鞍林阡,都没有这个经验,都不知道碎步剑还有另一个重排的时间段,是从全力以赴阶段突然落到一无所有阶段的过程……连司马隆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人存心用命来拉扯出一个他最迟钝的时间!
轰然巨响,当此刻无数血气从田若凝身躯里一涌而出,漫天卷地如枫如火,裹挟着青锋壮烈地劈斩开碎步剑,只为拖曳司马隆身体里一样的腥热……
“将军!”司马隆和田若凝的麾下各自呼喊,在看到这种同归于尽的时候已经无从救援。
炽烈的两道光芒炸裂苍穹,掩埋了整个战场的千旗百阵,瞬间连时间和空间都不再有,一望无际全然是血雾浇灌。
天色一暗,狂风暴雨,落叶纷飞,不知今夕何夕,此身何去何往。
依稀是那江湖之远,辜屺怀、寒恩与他在锯浪顶结义,豪言壮语,“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抑或是那庙堂之高,顾震将军与他并肩携手,意气风发,“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庙堂礼,江湖义,生死不足惜。
那时他们生死与共不惧艰巨,眼中心中都藏彼此,从来未怕失去任何一人,因为谁若不在了,还有别人会继续着理想,活下来的人,要尽全力令这份属于大家的功业延续、永生。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曾经的那个时代,只有田若凝一个人,维系住了官军和义军的共同点,而今,有更多人,有无数人在尝试融合,足以令他感到安慰,曾经的那个时代终于结束了,但这份功业却可以令人放心地流传下去、永生……
“兄弟们,我来了……”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
他满足地笑了起来,漫天血色的彼端,是遍地的烽火狼烟,有着父亲、杨公、屺怀、寒恩、顾震、若冶甚至林楚江和苏降雪,仿佛所有的人,都等着他很久了。没有嫌隙,面带笑容。
碎步剑的孤注一掷,换得青锋剑的搏命一击。
司马隆万不曾想到,到定西来的第一日,就遇上一个如此可怕的劲敌。田家军从兵到将联合压迫,司马隆遭受千旗阵和田若凝双重打击,身受重伤力尽离战。
如果说这是金军的结局言之过早——当这支金军失败在属于田家军的“斥引一线”,也没能冲破天池峡的“防守线”,故而只能打道回府往东撤、思忖东面只是乱沟的残军败将威胁会小一些——不,不小了,当地苏军构成的可是“煞气圈”啊,岂容小觑?!没错乱沟的这些人马先前是不堪一击的,但被欺辱后只是在憋着一口气而已,看金军反胜为败接二连三退到这里了,哪能不借势还以颜色!?
田若凝先前就已经知会那些苏军如何对败逃后的金军伏击,而近日由史秋鹜和郭傲收服的李、王等原苏军将领亦及时赶赴乱沟,随后更是林阡调动的史秋鹜军、辜听弦军亲自来援……他们,正巧这时候到,就在乱沟对仓惶逃离的金军横冲!田若凝明明掐准了林阡的人会在这个时间来援,知道盟军会及时带动、裹挟着那些心志不坚的苏军变强!从这一战起,到不远的将来,尽管田若凝不能看见了,却已经预见!
林阡曾经说过,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之时,他的每个心思,都能被田若凝准确无误地猜中,或许不叫猜中,而是囊括其中。林阡都不例外,更何况司马隆区区几条逃离路线……
天池峡乱沟两大战役,岂止金军撼,盟军亦惊叹。当一个时辰之前苏军阵地已经败到了天池峡,乱沟明明已经一盘散沙,金军只怕想不到,这种情势下苏军都能反败为胜,更还在金军溃逃时散沙忽然凝聚、冲着他们剪尾吧!一切全赖苏军的主帅田若凝,即使这路金军本来是一群不速之客、这一战田若凝没有足够时间来运筹帷幄……田若凝的部署却决计比金军先,他的攻击和攻守都比他们高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