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目相对时,发现这一刻他思绪不在战场,不在盟军,而在她,纵然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不过化为温馨一笑,和温柔一句:“吟儿,有你真好。”便像个孩子似的,对她明明依赖得很。
“嗯。我想通了,不会走的。前世的人事,再怎么纠缠,缘分尽了都是尽了。”她轻声说。时间很紧,但他听得懂。
闻因在旁看着这幕,虽然不解其意,仍感动于这情感的交流,因此一句话也不曾说,只是静静看着他俩。
彭义斌、江星衍两个正待承接妙真飘云等人也上去攻坚,孰料才勉强行了几步,前上方便有乱箭齐发,如雨而至,来势汹汹,直冲刚裹完伤的林阡方向,吟儿闻因都是大惊,心忖根本不足以抵挡,孰料强光消散之际,到面前的数量只剩三分之一还全是强弩之末,定睛去看,原来是星衍飞戟相助。
不同于以往无一虚发,这次星衍的飞戟是既稳又快更狠;当然,更不容小觑的是那快如闪电的不屈剑,吟儿余光一瞥,义斌剑扫之处别说箭无全尸了,就连粉尘之类都荡然无存。
“星衍,义斌,做得好。”林阡由衷称赞,哈哈大笑。他们虽无甚战力,此刻仍各显神通,当遇到接二连三凶险,能激出层出不穷潜能。正是这些人,足以令他无为而治,有了时间儿女情长。不过,英雄气,也全因他们所激,短不了。
江星衍远远听得这赞许,眼前一亮,百感交集:盟王,盟主,我不会告诉你们,姜蓟去世后的日子里,我曾连飞戟都握不起,后来一直不曾走出……割下梁宿星头颅去祭他的时候,都没有此刻这样完成自我的感觉好。原来为一个人报仇的真谛真的不是自我归咎和自暴自弃,也不仅仅是杀了仇敌,更加要活出意义。
那边厢,东方雨已把妙真飘云压着打了下来,高屋建瓴,气势凌人,义斌星衍立即补位去拼。此情此境金方只有四大高手与一半军兵,宋军战力仍无法突破——也就是说,林阡的虚高战力,曾为他们遮挡了近半风雨,如今换他们为他杀敌,势必要凭热血冲出困境。
攻上去、翻过这道由金军构筑的坚壁、是目前唯一的生存之道。不是不走回头路,是别指望走回头路了,虽然火势没有一味变大而是趋于稳定了,但乘着风势这场火要烧完宋军是绰绰有余的。
“可惜这里跟岭西的地形不同,否则,倒是可以不怕这火乘风势。”吴越叹了口气,说。
林阡吟儿心念都是一动,林阡知道新屿说的是什么,岭西特殊的大片低凹使得北风之下、火反而能借火药往北去、逆向烧也能成功;然而岭东此地却不是那种地形,无法故技重施、将这南风转成北风,甚而至于相较金军所在的高地,现在处在谷口的宋军才算低凹之地,根本不可能找到更低凹的地方放流淌火河、把火都以流淌的形式引到最低的地方去烧、而无视平地上山谷中的风力。
岭西,冬季,宋方主导;岭东,夏季,金方掌控。真像一场命运的循环。
而吟儿想到的,则是流淌火河,她曾问逐浪怎么使用,她也记得这是向将军发掘的妙用,片刻前陈旭对她提起“劫持”策略来自范遇,她知道参与这一战的人真的不止新人旧人,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人。然而她心知肚明,流淌火河不会有用,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
现在的宋军也别指望能用什么劫持策略了——为防宋军再次拖着他们一起死,金军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全都没冲下来,他们又不傻,只要等着宋方被火烧完即可。红袄寨上去攻坚的虾兵蟹将,他们以逸待劳也好打得很。
“逐浪,身上还有流淌火河吗?”
林阡却这样说。吟儿一怔,回神看他,逐浪也愣了愣,还是把流淌火河取了出来。
“莫让火停。”林阡道,“还有谁身上有火药、火器?”
“怎……怎么了……?”吴越也是愕然,自己兄弟这是疯了吗。“师父,我有!”妙真正巧回来,身上带着不少。
“这是要?”闻因看出端倪,林阡这么做一定有他用意。
“火乘风势,不能变风了,就只能改火了。”林阡说。
吟儿一笑,好吧,谁比林阡更懂玩火呢……q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