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疑惑为什么不抓住机会走向永恒的强大。
这双眼睛不代表已经诞生的那只空鸳更不代表凰唯真只是天道的一种表现基于个人的感受而产生反馈。
姜望摇了摇头:“那是‘天’的道不是‘我’的道。”
“闻道”而后“舍道”。
啪!!
天蓝色的眼睛像镜子一样破碎了。
凰唯真在幻想中创造天凰空鸳增益天道。
正在攀登极限的姜望也借益于此杀出超越古今洞真绝顶、近于天道的一剑。
与此对应的是他也被天道“感召”了。
他在对抗这种感召。
余北斗在命运长河挥手远去的背影是一种自我的波澜。
他对陆霜河说他要回去吃饭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从天道脱离的方式。
不知不觉中楚国淮国公府于他已承担了一部分“家”的意义还有一部分在凌霄秘境。
人在世间的牵绊把人系在人间。
姜望把目光从天空收回暂且将自己从天道抽离——之所以说“暂且”因为没那么容易真正抽离这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缕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倾河之水从内到外将他浇透。
在目见一道已经有相当造诣的他却无从感知这目光是谁、从何而落。这缕视线明明如此微弱却浩瀚无涯。明明毫无遮掩却无痕无迹所有的信息都无从捕捉。
姜望心中生出一种明悟——
这就是陨仙林深处那位不知名的伟大存在。
不是他有能力洞察这道目光而是他在被这道目光纳入认知的过程里有了“被认知”的感受。
由此才明白自己被注视。
他在命运长河的上空已经看到他那一剑会涉入超脱的战局也因而猜得到注视自己的是何方神圣。
在这样的视线中绝巅之下的存在几无秘密可言。
姜望也绝不动念去追溯什么只是静静地等了一瞬。
他很明白他被纳入认知的过程就是凰唯真捕捉那位陨仙林神秘超脱的过程——那位存在也可以选择不理会他这打破洞真极限的一剑但少了这历史性的一剑的认知陨仙林神秘存在就无法再保持那种“跳出认知”的状态。等待祂的将是超脱共约天下具名。
超脱有超脱的战争姜望已做完他该做的事情。
瞬息的静待后姜望抬起足尖轻轻一点就此泛开了潜意识海的涟漪。
但海面忽而一暗不再清澈如镜也丢失了镜映的一切看不到那仿佛绵延无尽的白日梦桥梁。
阴阳真途已断。
是可敬的斗阁员不肯给他再次架路还是被某种力量所隔断?
姜望暂不探究也面无表情只脚步一折——
轰隆隆!
剑光如电光裂天而走。
若说陨仙林是刀山火海此刻他也肉身横渡。
在超脱互争阿鼻鬼窟大战的情况下这号称“天下最凶之地”的陨仙林还有什么能阻挡现在的姜真人?
重重鬼雾吹息即开。怨灵凶怪一念即焚。
山不称险林不名深。
万里是坦途!
天穹乍明复晦姜真人已然出现在通往兵墟的入口。楚国镇压了陨仙林的四个固定入口此为其中之一。
但见此处入口早已被滚滚兵煞填塞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一片云。俄而大军之力奔腾翻卷化作一尊漆黑的“双头镇墓兽”。
顶鹿角踞方座。两对眼睛一对冒红色凶光一对如绿宫灯。兽身一跃仰天而吼。其声低沉威严在天地之间不断回响。
陨仙林中本无方向此刻此处定为南。
姜望心有所感睁开赤金之眸抬眼四眺果见定西之向有一尊“虎座飞鸟”。此尊外表光滑绮丽如漆器乍看不似兵煞所聚倒像是匠人细心涂就!
又见定东之向兵煞聚成“七彩神鹿”一只鹿身玄纹如祥云。蹄毛如雪踏见冬霜。
更见定北之向无边文气聚成“食铁兽”一尊憨态可掬似午睡半醒肩上扛着一截连枝带叶的毛竹。毛竹尽处吊着一连串的竹简分两侧整齐垂放如爆竹一般。竹简内外噼里啪啦氤氲喧嚣的尽是文字!
陨仙林的四个固定入口都有大动静且彼此勾连遥相呼应。
至少在这陨仙林内部书山和楚国也是有联手的动作的——靖平陨仙林是人族当前最大的目标高于所有。
“姜望!何来?”蓦有这样一声响起。
姜望扭头看去只见安国公伍照昌覆面立于彼处正在那“双头镇墓兽”之下定定看着这边。
便道:“找陆霜河了一桩旧约。事毕也。”
“何去?”
“淮国公府。”姜望道:“来得匆忙饭没吃好回去再吃一碗。”
伍照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手一挥:“速去!”
绝巅的力量催动兵煞在陨仙林中呼啸成片成片的阴森密林被抹成了白地。
姜望也不问什么超脱之争不问诸方布局径而按剑一折穿出陨仙林外落到兵墟。
“杀啊!!”
“有我无敌!!”
耳边忽然响起这样的厮杀声。眼前是刀光剑影残旗斜立万马奔腾……姜望发现自己落在了一处战场!
离开还未结束的陨仙林战场来到一处残破的古战场。
兵墟之中诚然有许多的战场投影但在已经被探索得七七八八的现在只要不刻意寻求试炼都很难陷落其间。
毕竟在上一次陨仙之盟定约后兵墟就被大规模地扫荡过。绝大部分古战场投影外都竖立了相应的警戒石碑。
且以姜望现在的修为、现在的力量明明是正常地往外走这一步陷入不啻于在平地崴了脚。
当前状态下的他很难生得出情绪。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反应。
恰恰在这种近于天道的高渺状态里是他有生以来最强的时刻。
所以他只是眸光一挑便将这战场投影挑破——
仿佛“帐帘”被挑起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如光似火的人恰恰好好一步也踏进此间。
印象深刻的雄浑的声音就此响起:“不必紧张只是借这个地方与你小叙罢了!”
姜望曾经在南夏官考的时候听到这个声音“昭王”的声音!
他的确并不紧张因为他的情绪一直在失去。或者说一直流向天道。
但他是应该紧张的!
所以他的剑已然出鞘。
此剑不鸣自有悲号为它而起。
天地如无迹万物不见存。
唯有一缕霜白色的风成为这处战场里唯一的颜色。它所经行之处也只剩一片片的凋叶。
万物皆如凋叶。
在当前状态下不周风的杀力已然抵达前所未有的层次真正做到天杀万物、永世凋零。
姜望还不够理解自己的状态但他能够把握自己的强大。
但天和地合拢了。
像是一扇门被关上又打开。
姜望看到这缕霜白色的风被夹在两根手指之间。那是根本看不清具体轮廓但是如金似玉的两根手指。
长相思的锋刃也受锢在其中。
“这缕杀意令人怀念!”看不清面目的昭王如此感慨:“时隔多少年不意又见天人!”
“天人?”姜望握剑不动微抬眼眸以示疑问。
昭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无根世界里有一位存在你应该听过祂的名字当然我们不方便提及——祂就是在类似于你、但比你深入太多的这种状态里还把握了自我才拥有超脱的力量。”
姜望定如死水的心海里骤然生出了情绪那种情绪名为“惊”。
他当然知道昭王说的那个存在是谁。
孽海三凶……无罪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