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摇了摇头笑道:“相公大人跟我说要取回玉玺才可能北伐但你以为我真的会信这话吗?胖子不是没跟我说过谢家的北伐之心未必有我原来想的那样强烈谢家更看重的应该还是掌握北府兵权借北伐之名才能掌握北府军进而控制江北诸郡既掌握了吴地的经济命脉又在北边有重兵在手如此一来即使不在朝中为相也可牢牢地控制大晋的中央权力而且让皇帝无话可说相公大人可是实实在在地让权了啊。”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的意思是说谢家不是真的想要北伐?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个的么我记得我跟你提及此事时你还很愤怒呢。”
刘裕叹了口气:“世事无常人的想法也会随之而变的。当年的我一心以为谢家是一心北伐不然为何会看上我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京口农夫呢?可是这些年下来随着在军中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我感觉到就连谢家的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玄帅和琰公子之间的矛盾在这次战后公开化自古以来未有兄弟争于内而能在外战中取得胜利的先例。桓冲病重荆州桓氏子侄也将有一番激烈的竞争无力进一步攻取中原甚至关中所以现在看来谢家的北伐并没有这么急切了。”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刘裕如果谢家不想北伐为何要你来取玉玺?虽然我以前根本不认为谢家有那么忠义但是现在北方大乱中原唾手可得而关中和河北也是熟透的果实随时可以落在自己头上谢家有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天大的机遇?”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恰恰相反。如果谢家真的要北伐又岂能在这个时候让我这个急先锋北府军的英雄来关中做这窃玺之事?士气可鼓不可泄淝水刚刚大胜缴获了大量的粮草辎重根本不需要再向建康城中的那些大小世家们象上次淝水战前那样筹措军粮靠着苻坚送的那些粮草打个一两年不成问题我身在军中岂会不知此事?”
慕容兰圆睁双眼:“这么说来你出发前就知道谢家根本不想北伐?”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谢家如果真的想北伐根本无需找玉玺作为出兵的借口赏赐了北府军将士后继续出征便是若是怕这些人在取了富贵后没有斗志可以新征募一批渴望建功立业的兵马现在北方大乱多的是散兵游勇只要肯出重金不怕没人应征光我们这一路前来就看到多少盗匪流寇了?”
慕容兰咬了咬牙:“可是他们是乌合之众跟你们集训几年的北府军怎么能相提并论?”
刘裕冷笑道:“北府军也不是人人都想回家种田至少我不这样想刘毅他们也不会这样想普通士卒有不少得了钱就想着回家买地娶妻但队正以上的人多数是想继续往上爬朝廷在大战之后以乡吏和民爵的身份引诱我们这些基层军官当里正丘霸们不就是给我们这些人继续得富贵的盼头吗?一旦真要北伐那军中精锐必将再次出征去夺取更大的富贵。只要以这些人为核心骨干配合上有战斗经验的人就算是你说的那些乌合之众也能有一番不小的作为!”
慕容兰恨声道:“你既然明知谢家不想北伐为何又要来这里夺玉玺?刘裕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口是心非?”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兰:“慕容当年玄帅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小裕啊随着有一天你的地位越来越高你的决定会开始慢慢地影响越来越多的人的生死你的目光也会变得更远。我从一个小兵干起做到队正旅帅军主虽然我的位置一直是在第一线但我的目光已经渐渐地要投向远方了很早以前我就不再以一个小兵的心态来看战争因为我要为我的部下为我的兄弟们的生命负责不能只一个人杀得爽所以现在的我要用的是这里。”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微微一笑“而不是这里。”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那隆起的肌肉。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刘裕你这个样子真的能骗人谁都只看到你这粗犷的外表却不曾想到你心思的缜密。这点我终究不如我的大哥他虽然对你素未谋面但只听到你的一些事就断定你是帅才而非单纯的猛将。”
刘裕微微一笑:“北府军中多的是猛士但要想驾驭这些老虎一样的猛士那就得有狐狸的脑子才行。谢家的真正目的不是北伐而是借着北伐之名继续掌握北府军但如果光说不练那就有给王国宝和会稽王他们借口散兵归农而削弱甚至取消北府军的可能尤其是在王忱他们开始向着刘毅何无忌这些北府军新锐军官伸手而谢家自己内部也开始产生矛盾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么说来取玉玺只不过是谢家要的一个名份为的是行当年谢尚之故事夺回玉玺这样就证明了谢家一心北伐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掌握北府军了?”
刘裕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而且在我看来谢家现在内部矛盾浮现琰帅明显对玄帅产生了嫉妒在这种情况下调整内部的关系刻不容缓也许只有荆州这样的大州才能让琰帅忍下这口恶气。”
慕容兰这一下惊得几乎要站起身了:“什么你是说谢家想夺桓家的荆州?这怎么可能呢?”
刘裕微微一笑:“世事无绝对当年桓冲不也当过南徐州刺史长期坐镇京口么桓家可以一度执掌北府谢家为何不能短暂接手荆州?有了玉玺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