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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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陆学长。”
陆顾南点点头,回首却发现白念雅还没跟上来。他倚在柜台前,身形慵懒,勾了勾手：“小丫头,还不过来？”
白念雅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护士服,女人恰好也将目光从陆顾南身上移开,转向了白念雅,隔空对视,女人弯起眼睛柔柔一笑，移开了目光。
怀里的小狗突然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白念雅连忙低头去安抚它,陆顾南只好也走了过来：“怎么了？”
白念雅没抬头：“没事,大概是突然到了新环境有些不安吧。”
陆顾南看了她一眼，眸中情绪复杂。
虽然这样的联想不太好，可是这个丫头，刚刚来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吧。
他突然很想告诉她,他会在她身边,他会照顾他,他可以被她信任……
还是算了吧，自己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就算是真的在乎这个妹妹,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去随意影响她的生活。
白念雅没注意陆顾南的神情，专心安抚着怀里不安的小狗，等它慢慢平静下来后才抬起头，恰好对上他含笑的眼。
陆顾南对她伸出手：“给我吧。”
白念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狗递到了陆顾南怀里，发现它居然也没反抗，反倒很踏实很享受的样子。
她条件反射般就想到了陆顾南之前说的——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白念雅没想到，最后抱着小狗去做处理的，会是陆顾南。
不过她好像是没了解过，陆顾南在大学里学的是什么专业。
难倒是学动物医学的？
白念雅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之前前台的护士小姐姐端着一杯奶茶走过来，递到她面到：“小妹妹，先喝点东西吧。”
像个温和的大姐姐。
白念雅接过奶茶道了声谢，目光再次移向了玻璃窗，诊室里面陆顾南正在低头给小狗包扎。
模样认真又有耐心。
护士服小姐姐顺着她的目光，透过玻璃窗往里看，笑着说：“陆学长对待小动物，总是这么温柔呢。”
她这下倒是成功地引起了白念雅的注意：“顾南哥哥，经常照顾小动物吗？”
“嗯。”护士服小姐姐回过头，似乎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这家流浪动物收留站就是陆学长开的哟。”
看着眼前女孩有些茫然的神色，她又继续说，“陆学长这么好的人，一定也是个很好的哥哥吧，看起来，他对你很好呢。”
白念雅低头挠了挠耳后根，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双手转动着奶茶杯，轻轻应了一声，想了想又斟酌着问：“那这里，是你们和顾南哥哥，一起的吗？”
护士服小姐姐听懂了她的意思，笑着把鬓角别在耳后：“不是的，陆学长专门在学校里申办了一个社团，针对医学生开放，里面的成员轮班，虽说是志愿活动，但其实，陆学长都是给他们开了工资的。”
原来是学校的社团啊。
白念雅垂眸看着杯子里泛在表层打着圈的泡泡，抿了抿唇，无意识地重复着对方话里的某个词：“他们？”
以为她有所疑问，护士服小姐姐又笑着解释：“嗯，来值班帮忙的社员都是有回报的，除了基本的工资，我和陆学长在节假日都会准备活动和礼物，平常他们有点什么事也会尽量帮忙。而且吧——”
她碰了碰眉尾，“陆学长现在也大四了，实验室那边教授也管得紧，平常还是挺忙的，也不知道他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说着，她突然看向白念雅，“小妹妹，你有听陆学长说过这方面的事吗？”
白念雅抬眸与她对视，摇了摇头：“没有，顾南哥哥他不跟我说这些。”
他好像，从来没跟她说过他的事，一直都只是她在强行把他拉入她的生活，她却从未进入过他的世界。
而且，陆顾南原来很忙的吗，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她有事情总是先想到他，而对方也会很快帮忙，时间一长就显得有些理所当然似的，她都没有想过，陆顾南也是一个独立的大人，他也会有很多自己的事情。
他其实对她，真的没什么义务。
“这样啊。”小姐姐似乎有些失落，弯了弯嘴角，“虽然现在很多事我都会尽量帮着处理，但我还是希望，陆学长他能继续留下来，毕竟......”
“他不会不管的。”白念雅几乎是下意识就反驳，“顾南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自己承担了的事情，不会半途推卸责任的。”
其实她也不清楚，可是她就是内心里这样坚定的认为。
他不会放弃这个流浪动物收容所，也不会抛下她吧。
女孩的目光坚定，护士服小姐姐愣了愣，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陆学长的人品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是个很有责任很有担当的人，其实社团从成立到现在，也遇到了不少的事，可是陆学长从没退缩过，也一直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在承担着。别人不知道，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白念雅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女人，女人面向温婉，典型的小家碧玉式美女，说话时声音细腻又温和，像是电视里那种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姑娘。
听她这样说，她一定陪在他身边很长时间了吧，
是个可以给与他帮助与他并肩而立的漂亮女人。
面对对面女孩突然有些失神的目光，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还只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一时因为想要拉近距离而和她说得好像有点太多了，连忙笑着补救：“小妹妹，你叫什么呀？还在......”她顿了顿，“念中学吗？”
白念雅收回目光，缩了缩脚尖：“我叫白念雅，在读高中。”
“读高中了啊。”
听到这个回答，女人似乎有些惊讶，片刻后注意力似乎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白......你，不是陆学长的亲妹妹吗？”
“不是。”白念雅，“顾南哥哥是我哥哥的朋友。”
“原来是朋友的妹妹啊。”女人的神色僵了僵，笑容有些勉强，“难怪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你的哥哥是谁呀？也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白念雅看了她一眼：“许司秦。”
“许学长？”女人似乎有些诧异，片刻后又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原来是许学长的妹妹呀，难怪陆学长对你这么照顾呢。”
女人笑起来，看起来很开心，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目光又落在白念雅身后，她站起身，笑容里多了些羞怯：“陆学长。”
陆顾南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白念雅身上，视线却突然扫到了她面前的杯子，眉头皱了皱：“你怎么喝起奶茶来了？”
白念雅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对面的女人先替她辩解起来：“陆学长你别怪念雅，是我给她倒的，小女孩子喝一点没关系的吧。”
陆顾南神情严肃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白念雅：“你喝了？”
白念雅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你看——”她端起杯子递到他眼前，举止乖巧，“我一滴都没有碰。”
陆顾南神色缓和了些，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没喝就好。”
女人来回看了他们几眼，有些茫然，还没来得及问什么。
那边陆顾南已经转了过来，淡淡的说：“于倩，以后再要接待客人的话，就都换成，”他顿了顿，“豆奶吧。”
白念雅抬起头看着他。
她现在再重新进来一次还来得及吗？
于倩对于陆顾南突然过问起这些小事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争辩：“可是我一向都是备的奶茶，大家也都挺喜欢的，我前两天才又在他们家买了几大盒，豆奶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可是应该没有奶茶更得人心吧。”
陆顾南：“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一个问题，我们这开的是流浪动物收留站，不是甜品店。”
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他停了一两秒，又说：“奶茶不健康，换了。”
于倩还想说点什么，房间里一个男生探出脑袋：“学姐，这次买的这批狗粮好像，不太合它们的胃口。”
于倩回过头瞪他一眼：“不合胃口换了就是。”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了，连忙忍着脾气改口，“我来看看。”
说完，再回头时她的情绪也调整了过来，微笑着说：“陆学长，那我先过去看看，你带着念雅妹妹好好参观一下。”
看见陆顾南随意地点了点头，她有些不甘，又微微蹲下身转向白念雅：“念雅妹妹，你既然是许学长的妹妹，那就是我们大家的妹妹，千万不要见外，我和陆学长都是一样的，你有什么事只管和我们说，尤其是不方便和哥哥说的，可以和我这个姐姐说哦。”
陆顾南微微皱了皱眉头，拉着白念雅的椅子隔开些距离，毫无笑意地扯着嘴角：“抱歉，我和你还真不一样，不过——”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向白念雅，“我们家小丫头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姐姐了？嗯？”
他的语调微微升高，明明很随意却无端听得人头皮发麻。
白念雅在他微眯的目光里疯狂摇头：“没有，我没有认姐姐，一次都没有，哪来的又。”
于倩的笑容有点架不住，站直身子理了理后颈的碎发，强忍着无趣：“学长，你们慢慢逛着，我先去看看那些厌食的狗狗们。”
等于倩走后，陆顾南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指节轻轻敲在桌面上：“小丫头，熟络得很快嘛，哥哥这才进去多久，你就家底都摊出来了？”
“我没有。”白念雅掀起眼皮瞅他一眼，双手温吞地一套转动着奶茶杯：“那个姐姐她问，我总不能不回答，那多不礼貌。”
陆顾南盯着她手上的小动作，实在担心她突然端起来闷声喝一口，索性伸手将奶茶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我们小丫头这么讲礼貌，那怎么——”
他扬了扬眉尾，拖着语调语气还有些委屈：“每次对哥哥都这么凶？”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此刻听见他说“我们小丫头”，白念雅脸上莫名一热，飞快地垂下目光，“那是因为你不一样”几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低头抠了抠指甲上的倒刺，没做声。
和陆顾南相处了这么久她也大概悟出来了，这种情况下沉默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空气安静了一分多钟后，白念雅估摸着话题差不多过去了，才抬起眼去看他：“顾南哥哥，小黄怎么样了？”
“小黄？”陆顾南顿了两秒，反应过来：“哦，只是有点划伤，耽搁久了，伤口深了些，现在已经睡着了。”
白念雅松了一口气，想起些什么，问：“顾南哥哥，小黄它，可以就在这里吧？”
“嗯。”陆顾南应了一声，“总不能让你带去宿舍——”话没讲完，他却突然改了口，“不过你要是想，应该也不是不行，我看你们宿管还挺好说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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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收容中心出来后，陆顾南带着白念雅去了商场给许司秦挑礼物，纠结一番，最后陆顾南选了一款手表，说是以他们俩共同的名义送出去。
白念雅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她和他一起送的东西，他们俩。
不过作为补偿，她许诺陆顾南一顿饭。
说是补偿，她却是求之不得。
从商场里出来，夜色已经深了。
车子穿插外拥堵的车流里，陆顾南看了一眼脑袋歪靠在车窗上，已经睡着了的白念雅，唇角弯了弯，慢慢打着方向在路边停下。
他侧过身腾出手来轻轻扶着她的脑袋，缓缓放平了座位，又脱下外套准备给她盖上。
女孩睫毛颤了颤，他的手一顿，看见她没有后续反应后，才放心收回手，关掉了车里的音乐，重新发动车子慢慢驶进车流里。
车子开进许家别墅的时候，白念雅还没有醒过来。
陆顾南看了她片刻，也没叫醒她，靠回座位靠背里，拿出手机玩。
刚刚解了锁却不小心滑到了拍照界面，手指停在一指宽的位置几秒，脑海中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他眼里亮了亮，饶有兴致地侧过身，举起手机对着白念雅，按下了拍摄键。
屏幕上现出女孩沉睡的侧脸，笼在阴影里，柔和又精巧。
身后玻璃窗传来动静，陆顾南回过神来，连忙按下车窗，对着窗外许司秦的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司秦打招呼的话到嘴边又顿住，顺着陆顾南回过头的目光，看见了躺平的副驾驶上——
男人的外套下露出一双白皙纤细的腿。
陆顾南见白念雅没被吵醒，松了口气，摇上车窗后，轻手轻脚打开车门下了车。
秋夜里天凉，别墅区的气温更是低一些，许司秦看了一眼陆顾南身上的短袖，目光又落到他身后的车窗上：“南哥，天也不早了，要不把她叫醒来一起吃饭吧，不然饭菜该冷了。”
“也对，小丫头现在正在长身体，不能不吃饭。”陆顾南想了想，“她有起床气的吗？”
许司秦的目光和陆顾南碰在一起，两人同时一顿。
起床气，这是个问题。
陆顾南侧过身，向着车里扬了扬下巴：“你是哥哥，你来。”
“？？？”
之前自称哥哥自称得那么亲热的难道是别人吗？
许司秦的手握紧又松开，他仿佛下了决心，正准备绕过去叫人。
陆顾南却扯住了他：“算了，还是我来。”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怕她等下睁开眼就看见你的脸，吓着。”
“……”
Fine.
陆顾南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犹豫了片刻，弯下-身，轻轻将白念雅从车里抱了出来。
女孩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最后缩在他的胸口贴着，睡得安心又踏实。
陆顾南身形一僵，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直到许司秦走过来，目瞪口呆地来回看了他们两眼，他才缓过神来，压着声音说：“帮我关一下门，谢谢。”
许司秦：“……”
-
最后白念雅还是没有赶上和他们共进晚餐的时间，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出了门，楼下也是一片昏暗，唯独客厅里有微弱的蓝光。
许司秦和陆顾南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白念雅怕打扰到他们，只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用手遮着，借着指缝里透出的光摸索着下了楼。
可能还是察觉到了动静，陆顾南回过头，两人的目光无意中撞上，他弯起嘴角：“起来了？饿了没？”
白念雅摇了摇头，走近了些：“还好，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给你留了点在厨房里，我去给你热热。”
见他要起身，白念雅连忙拦住他：“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们看电视吧。”
其实比起不想麻烦他，白念雅第一想法是，那个像脱水的海绵宝宝一样的鸡蛋黄羹。
还是互相放过吧。
陆顾南看了她一眼，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那也行，你小心，端的时候，别烫了手。”
白念雅点点头，目光无意中扫到了电视屏幕上——
抬眼间恰好看见一张女孩的脸，女孩目光空洞无神，张着的嘴巴如同黑色的深渊，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球，身后是空荡幽静的长廊。
他们看鬼片时将氛围烘托得很好，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世界，全部的光线只来源于那一方电子屏幕。
电视里恐怖的音乐配着幽暗的色调，像是看客自己就置身于那条无尽长廊之上，而面前就是一个张开血口随时吞人的女鬼。
白念雅惊呼一声，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
陆顾南抬眸，看见女孩缩着肩膀，皱起眼睛盯着屏幕，双手按在胸口，一副很怕又很好奇的样子。
他不由得莞尔：“怎么，想不想看？”
“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呀？”
白念雅慢吞吞地从电视上移开视线。
“咒怨，你哥哥想看，我就陪他看看。”
白念雅看向许司秦，恰好他也抬起眼来，两人蓦然在空中对视一瞬，他有些别扭地移开眼。
白念雅犹豫了一下：“哥哥，我可以到这里吃饭吗？”
陆顾南顺着她的目光往旁边看，见身边的人巍然不动安如山，他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漫不经心地一挑下巴：“问你呢，哥哥，行吗？”
许司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镜，生硬地说：“胃口够好就行。”
陆顾南的手搭在沙发靠背上，闻言抬头勾着唇角冲白念雅眨了一下右眼：“去吧。”
白念雅开心地点头，动作迅速地跑进了厨房。
等她热好饭菜回来后，发现电视屏幕居然还一直停留在之前女孩的面孔上。
她本来想挨着陆顾南坐在边边上，没想到他居然不给她让位置，而是拍了拍中间的空位，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他们中间。
她缩着身子坐好后，许司秦也没看她，抬手按了播放键，画面又开始活动起来。
看了一阵子后，许司秦终于没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女孩怀里捂着抱枕，手上端着饭，脸上神情虽然紧张，口里却吃得津津有味。
胃口还真是好啊。
白念雅吃完饭，心思都被电视牵引着，也没管那么多，扯了张纸擦嘴巴，准备随手把碗搁在茶几上，屏幕上突然出现阴森可怖的画面，她吓得手上一个不稳，碗擦着茶几的边缘，落地有声。
许司秦和陆顾南同时投来目光，她先是望着一地碎片愣了愣，然后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看他们，慢慢地低下头，叠下-身子，将抱枕从怀里抽出放到沙发上，伸手准备捡地上的碎片。
手在半空被抓住，白念雅顺势抬起目光，陆顾南拉着她：“我来，你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