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放下木盆迎过来,笑吟吟道:“咱们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直接进来就是了。”
洛婵羞涩一笑,拘谨地跟着她往灶屋的方向走,小黄狗从门槛里跳出来,绕着她脚边转悠,汪汪叫着,满贵婶子赶它:“去,去,上外边玩去。”
她赶走了狗,又与洛婵攀谈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洛婵仔细观察着她手上的动作,洗米上锅,扯了几把干草往灶里一塞,火就点起来了,她拿出一个竹编的筐来,里面有好些白色的蘑菇,见洛婵面露好奇,满贵媳妇解释道:“这些都是之前在山里捡的,下过雨之后,天气放晴,山里就有菇子捡了,各种各样的,好多呢,不过有一些有毒,别随便吃。”
洛婵点点头,她一边洗菇子,一边又道:“这时候山里还有笋,要是长青有空,能去挖几颗回来,用腊肉炒一炒,特别鲜,吃不完的还能晒干,或者腌成酸笋,留着下次吃也行,等春天一过,想吃笋就得等年底了。”
洛婵听得直点头,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满贵媳妇见了,扑哧一笑,道:“可惜我家里挖的笋子昨儿就吃完了,不然还能给你拿两棵回去,这都是山里的东西,不值钱,想吃就去挖。”
她说着,一边把洗好的菇子切成片,教洛婵怎么做菜,十分耐心,但是她的动作又快又麻利,一边烧火,控制火候,一边洗菜切菜,还要下锅翻炒,放盐放调料,洛婵看得眼花缭乱,最后只觉得自己看是看了,却什么也没学会。
火在灶膛里烧着,稍微慢一点儿菜就会烧老,或者烧糊,这时候满贵媳妇也没法停下来给她讲,洛婵最终只看个囫囵,雾里看花似的,但是好在,总算是知道菜该如何炒了,想必日后勤加练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炒了几个菜出来,满贵媳妇又找了一片干荷叶,把剩下的野菇包了起来,递给洛婵道:“这些你拿回去,都是婶子前两天捡的,天气潮得很,今天要是再吃不完就要放坏了。”
洛婵吃了一惊,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用,满贵媳妇笑吟吟地拉过她的手,把野菇往她手里一塞,道:“拿着拿着,咱家也吃不完,白白浪费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等过几日下了雨,山里又有新鲜的捡了,到时候你要是想去,婶子就带着你一块儿去。”
却说到了晌午,迟长青从地里回来,见自家院子门大开着,洛婵不在,他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没个人影,只看见一个木盆摆在台阶上,里面放了几件湿淋淋的衣裳,里面落了几片粉白的花瓣,显然不是桃花,而是杏花。
在这附近的杏花树,只有河边那一棵,迟长青的眉头倏然皱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浮现出来,他猛地站起来冲出了院子,朝河边看去,唯有一只白鹭正在岸边悠然散步,老杏树下空无一人,大半的枝丫横斜着探向河面,河水哗哗流淌着,水中有一道浅浅的白影被树枝勾住了,沉浮不定。
迟长青的心揪成了一团,带着莫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整个吞没。
“洛婵!”
对面人家的院子里,洛婵隐约听见迟长青的疾呼,扭头看去,满贵媳妇趁机把那包荷叶往她手里一塞,不由分说地催促道:“是长青回来了,在叫你呢,快回去看看。”
洛婵只好比划着朝她道谢,抱着那一包野菇走了,才一出院子,旁边另外一个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妇人探头出来,却是迟满金的媳妇,见了洛婵离开的背影,颇有些惊讶,又扭头看向满贵媳妇,哟了一声,上下打量的眼神令人有些不适。
满贵媳妇好脾气地寒暄道:“嫂子,吃饭了没?”
“没呢,他爹还没回来,”满金媳妇皮笑肉不笑地道:“倒是长青的媳妇刚刚怎么在你这儿?”
满贵媳妇道:“她来问点儿事情。”
满金媳妇将信将疑,倚着门框,透过那株老杏树望向河对面的那户屋子,道:“长青这从外地回来,好像有些家底,你瞧瞧,他家里修老屋修院子,都是打镇上请人来修的呢,啧啧,这一看就是赚到大钱了,却半点便宜都不留给自己村的人,请人做事也要请镇上的,当时文良婶子就在说这事儿,你说他在外边赚了那么多钱,怎么还惦记着老家这破房子啊?听说还要了大德家的二亩旱地和河湾那一亩水地,大德媳妇昨儿还在说呢。”
满贵媳妇皱了皱眉,道:“怎么可能?大德家里也要吃饭,哪有地匀给长青?”
“谁知道呢?”迟满金媳妇还在记恨之前那点事儿,不遗余力地抹黑道:“是大阿爷带着他们去大德家的,亲口管他要的地,大德没法,就只能给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这事儿了,就你不知道吧。”
满贵媳妇犹疑了一下,道:“都是些传言,里面大概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嫂子还是别到处说了。”
迟满金媳妇见她不跟自己站一边儿,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你就巴结着他们吧,看迟长青能给你什么好处。”
她说完便转身回去了,反手把门啪地关上,把满贵媳妇的话给卡在了喉咙口,最后唯有无奈摇头。
另一边,洛婵才跑过了老杏树后的小土坡,就听见河里传来噗通一声,像是什么落了水,她的脚步顿了顿,在小木桥边停下来,下意识四下张望,河水依旧平稳地流淌而过,什么也没有,大概是听错了。
洛婵又走了几步,下一刻听见河里头传来了男人阴恻恻的声音:“洛、小、婵!”
洛婵扭头一看,只见大将军正一手抓着杏树的枝丫,泡在河水里,另一手还抓着一件月白的衫子,等看清楚那衫子的样式,她登时就红了脸。
那那那竟是她的小衣!
作者有话要说:洛婵:爆炸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