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帷幕缓缓拉开，幕后一云髻长发女子身着一袭白纱，娉娉袅袅辗转出来，弦乐声响起，才露一个面，场下就是一阵爆发的喝彩声，看来台下拥蹩无数。
女子一副柔媚婉转的唱腔，“小女子白素贞，家住青城山下，洞中千年修得此身，脱胎换骨变成人。”（注）
······
《白蛇传》的故事宁殊不知看过多少回了，版本也看了很多个，但就是还没听过戏曲版的。不得不说，这青云小倌扮相柔媚、身段婀娜，一举一止还真像那修行千年的女妖精，都快把人魂都给勾过去了，与现代众多女神版本的白素贞相比都丝毫不差，反倒还多了许多基本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还蛮喜欢的。
大概看得太入迷了，雅间门什么时候被打开都不知道，等到赵麟坐在他身边，孙晏忙起身道了声“陛下”，宁殊才回过神来。
他敷衍地行了一礼，又急匆匆坐下来，满脸入迷地看着台上的戏目。
此时已经演到白娘子和许仙断桥相遇了。
说来奇特，这许仙是个女子反串，一副书生模样，一脸柔情却不知英飒之气，比经典许仙版本还令人心折，而这白娘子亦是青云小倌反串，一举一动比女子还柔媚，无不勾到人心尖尖上，难怪在京城火到一塌糊涂。
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神、行止，还有引人入胜的唱腔，完全弥补了舞台布景的不足，让宁殊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雅间内诡异的氛围。
等到一幕落下，宁殊才恋恋不舍地回神，瞧着桌上的席面道，“小张公公说陛下要来，臣便点了这许多菜。”
“是不是凉了？要不让小二端下去热热再拿上来？”
孙晏一副惊呆了的石化模样，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让天子吃剩菜，还是放冷了的剩菜。
偏偏天子不仅不以为忤，反倒还很高兴的模样，宁殊也一派自然，他觉得他肯定是眼花了。
小张公公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他已经习惯了，只要是宁世子给陛下的，就算是毒药他们陛下都甘之若饴，更何况还是宁世子真的有心与他留的菜色。
宁殊只是单纯地觉着，鸣月楼的菜色都很不错，他都想尝一下但又吃不完怎么办，有人帮着解决自是好的，总不能浪费，倒没觉得赵麟身为九五之尊替他解决剩菜有什么不妥了。他都已经习惯赵麟对他的纵容了，就像现代任何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男朋友吃女朋友的剩菜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虽然这个比喻不恰当，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女朋友的身份，但差不离那个意思。
赵麟瞧着孙晏倒是很不爽，“你怎么会在这？”
甭看孙晏在外面如何风流不羁的模样，他还是蛮怵赵麟的。他姐是皇后，宫中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他比旁人清楚，比如什么太监宫女惹了天子震怒直接被杖毙之类，还有上次柳妃只是送了个汤就被杖责三十，还有朝中大臣撞柱子的，暴君形象深入人心，他也怕自己惹到暴君稍有不慎身首异处。
孙晏一下没了气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可不敢对天子说因为宁殊占了他的雅间，所以他非要挤进来膈应宁殊。他可没嫌自己活得太长——
但他没想到宁殊竟然替他解了围。
“今日有青云小倌的《白蛇传》，大堂雅间都客满。我瞧孙公子多喜欢青云小倌，又没地去了，多可怜的，就让他进来凑合了。”
孙晏敢怒不敢言，觉得他和“可怜”两个字哪里搭边了？！但是赵麟在一边虎视眈眈，只有宁殊这种顺毛撸的才能治住他。
赵麟虽然对孙晏百般嫌弃，觉得好不容易得来的二人时光还要多个碍眼的，实在烦的很。但宁殊都这么说了，再加上鸣月楼耳目众多，有个当幌子的也好。
今天的《白蛇传》只唱到白娘子和许仙成亲入洞房、皆大欢喜，在座客官都心满意足。毕竟《白蛇传》有九折，一天是唱不完的，无论男女老少，看到一个圆满结局就很满足了，倒也不在意是不是最后的结局。
从鸣月楼离开，赵麟将宁殊送回府。
马车上只有两人，没有孙晏碍眼，赵麟心里觉得舒畅许多。他看着宁殊道，“今日休沐，朕将朝务都处理了才出来寻你的，所以晚了些。朕也无什么要事了，不知小殊收留朕一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