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真人见陈乐天睡得很熟,点头笑笑,迈步往琼台观走去。
正是吃早饭的时间,几位大真人照例都在,王重阳打着哈欠最后一个到。
掌教李玄同说道:“重阳,这是你这个月第三次最后一个起床的,明天别再最后一个到了,你四师兄瞌睡虎的名头要给你抢去了。”
王重阳苦着脸道:“我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觉了,天天晚上神游太虚,太累了啊。”
其实自己已经连续十天没睡觉的掌教大师兄道:“我说过一千遍了,修行之事,急不得,休息好了,才能有进境。如此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
王重阳道:“没办法啊,这几日正练到关键的地方,不能断。再有几天就行了,掌教师兄您放心,我没事的。”
二师兄赵华亭忽然道:“我昨夜看了一夜的书,也没睡觉,掌教师兄也没关心我,重阳你知足吧。”
三师兄陆龟蒙也说道:“我也是,昨夜念了一夜的诗,掌教师兄却不催我睡觉,只说我那句‘山风踏平黄泥岗’写的差点味道,还让我把那个‘踏’字换个更好的,否则就别睡觉。”
向来沉默寡言的四师兄忽然道:“掌教师兄让我少睡点。”
众人听了四师兄的话,顿时哄然大笑。
四师兄王诩瞌睡虎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王重阳曾经亲自追踪记录过王诩师兄十日的行程,其中平均每日睡觉的时间能达到十个时辰。结果王重阳只是跟师兄们说了下这个结论,还没向整个武当弟子宣布,就被四师兄给逮住揍了一顿。
所以武当山掌教以下五位大真人,基本上多数情况下,掌教师兄关心
别的师弟都是让他们多睡会,只有关心四师兄时,是让他少睡会。
六位大真人慢慢的喝着各自面前的白粥,气氛安静却不压抑。
王重阳一一看过去师兄们每个人的脸,心中那股安心的感觉如墨染清池荡起涟漪。
忽然心有所悟,赶忙站起来冲出去,一直冲到自己的房中,提起笔,写下一行字。
天道即人道,人道即天道。
写完这句话,他盘腿坐下来,闭上眼开始打坐。
一个时辰后,身上开始冒出淡蓝色的真气。而王重阳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有些微红,片刻后,又从微红变成了苍白。
忽然,王重阳口吐真言,大喝一声“无为,则,无不为!”这声大喝,一里外的琼台观中众师兄听得清清楚楚。
五师兄张大真人喜道:“小师弟又有所悟了!”
“是啊,真气充沛丰润,却又不同于普通的真气,看来小师弟的独创心法还真像那么回事啊。”二师兄赵华亭也高兴。
掌教大师兄道:“呵呵,小师弟太急躁了,这种进步,恐非是好事。但也无妨,总算是一个过程,于他的未来来说,也算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经历吧。”
五师弟张越道:“掌教师兄,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掌教李玄同摆手道:“你同意不同意不重要,事实在这。”
其他几位真人听掌教师兄语气不善,都沉默不敢言。掌教师兄虽然平时对他们这几个师弟都是和蔼可亲,但真的面露不悦时,他们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张大真人不怕,又道:“师弟我不服。小师弟方才那声口吐天宪,隐然已有大气象,掌教师兄何必说那不是好事。”
掌教李玄同道:“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一个无上法门是一两个月便能小有所成的?”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张大真人继续强硬的道。
李玄同笑笑,道:“对,你说的很对。但你可否见过,心焦气躁而成的无上法门?”
张大真人顿时语塞,半晌才道:“小师弟是胸有成竹,或许并非是心焦气躁...”但语气明显的有些没底气。
李玄同忽然站起来,走到琼台观门口,回头对张越道:“五师弟你也是有些心浮气躁了,前些日子我就说过你了。我说过无数遍了,这武当,从来都不是谁一个人就能顶起来的,是咱们师兄弟们共同努力才能撑起来的,你的努力,咱们心中都有数。咱们武当兴衰与否,自然重要,但我辈修道,决不能以武当之兴为目的,而应以道为目的,甚至,连道...亦不是咱们的目的...”说到后面,掌教大真人慢慢抬起头,看着武当高耸入云的七十二峰,还有峰上的白云,还有白云上的苍穹,还有那典籍中说的苍穹之上的十万万里的无限广阔之域,陷入深思,胸中忽然平地起惊雷响起师父临终前的喃喃自语:修道修道,修无之道,修道,还是修的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