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萧绮嘴里塞着吃的,还努力想要说话。司梨一?边切着红薯,一?边还要应付围在旁边的萧绮,磕磕绊绊做完,端着菜送出去时有意贴着后厨走,半个眼神都没往越王世子那边飘。
门帘还没掀开,孟陶陶先撩起帘子和紧紧跟着司梨的萧绮打了个照面,“萧姑娘,你家里来人找你。”
萧绮愣了一?下,也不缠着司梨了,“我这就来。”
前堂等着的是萧府小厮,萧绮和他说了几?句话,只顾上和司梨说一声母亲叫她回家,就匆匆上马离去。
司梨这才松了口气,萧绮过分热情当她是个宝宝似的防着越王世子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江朗还不知道要怎么看她。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进后院,在前堂没什么?事做,抢了孟陶陶的活计,将她赶去看书,自己叫卖起来。
等新的客人点了菜,司梨不得不带着任务回到后院,小院里空无一?人,越王府兄妹已经离开,只有微微摇晃的灯笼和灯下未收起来的棋盘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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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绮一?路策马回家,进到书房时,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她。如豆烛光摇曳,在执着书卷的萧母脸上打下斑驳狰狞的阴影,萧绮放缓了脚步,叩了叩门,“娘亲,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
“阿绮,坐。”萧嫱放下书卷,眉心沟壑深深,神色十分严肃,“前些天惊马的事,太子殿下派人来送了消息给我。”
听这语气就不像是一场意外,萧绮心沉了沉,“谁做的?”
“刘芜灵。群英书院里你的同窗,不知你是否熟悉。据说是因为你下了她面子,心怀不忿,买通了府里小厮,在那日出门时备下的草料里掺了紫茜草。”
紫茜草,有毒,致幻,能使人或兽亢奋,晒干后和马草颜色相近,若是误食会?让马性情大变、暴躁易怒。在西北时,萧绮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听见各处粮需官对新兵耳提面命注意分辨,因着年年教导,西北还从未遇到过误食紫茜草惊马的事,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却是发生在自己身边。
萧绮有些难以置信,“所以她想要我死?她疯了吧!”她是针对了司棠和司棠的跟班一点,但都是像司棠之前对她一?样,丢丢脸说说闲话的事情?,在她想来,怎么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刘阁老?年事已高,刘芜灵作为老来女,性子是娇惯了些。”萧嫱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好在没惹出大祸。太子不打算管,把查到的消息交到了我手?上,刘芜灵如今关进了家庙,刘阁老?会?带她来道歉,给你朋友的补偿也会?送过去。不过在此之前,母亲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关进家庙,基本就告别了科举和嫁人两条路,刘芜灵的未来眼看已经毁了。就算让她来报复,恐怕也做不到这么?狠心。但萧绮听着母亲的话,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我不太明白。”萧绮心跳得很快,隐隐明白了什么?,又不愿深想。
她看到母亲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脸上深刻的纹路平了些,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明艳容光。母亲的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她,仔细地将事情?掰开揉碎了讲给她听。
“我是说,她父亲今年或者明年致仕,恐惧后来者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还是娘亲连累了你。刘芜灵已经付出了代价,是否要继续还手?,由你来选择。不过,我建议你接受她的道?歉,刘阁老?准备了厚礼,应该也会?让你的新朋友们满意。”
每个字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合在一起,她就有些无法理解。萧绮后退了一?步,像第一次认识母亲似的,看向坐在书房桌案后的中年妇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若是这次事针对的不是她,若是这次惊马的主角只是个普通商户女,若是没有意外闹到太子面前让他出面彻查……后果萧绮根本不敢想。一?条人命险些没了,而母亲却还能这样沉着淡然地提及用这件事能够换来什么?好处。满意又是什么?意思,原谅,或是不原谅,也是能由利益衡量的吗?
一?阵微风吹过,烛火映出的影子摇摇晃晃,那张熟悉的面孔在斑驳阴影下竟显出几分恐怖来。
“我不要。”萧绮哑声道,“该道歉的道?歉,至于她之后该去哪里,我和小司见到她之后再决定。这样空口白牙的替别人原谅,我做不到。”
她往后又退了一?步,拉开书房门,“孩儿告退。”
“年轻人。”一?声喟叹随着门扇开启飘进了萧绮耳朵,她走得更快了些。或许她做的决定是错的,或许这样不是最有利的,但她依然选择向前。
萧嫱目送着女儿离开,没有多加阻拦。红衣少女的背影仿佛和她的记忆交融,曾几何时,她也年少轻狂,骄傲坦荡。
萧绮走时没关严的门缝里刮进一?阵疾风,烛芯火闪了闪,灭了,萧嫱坐在阴影里无声无息,仿佛被黑暗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紫茜草的功效是我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