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道:“那我也押。我押一百两银子,押沈不眠赢。”
那伙计朝他眨眨眼,道:“你看现在的盘口。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押沈不眠赢的。”
陆小凤道:“哦?那么说,如果我赢了,我的赌本岂不是翻了一百倍。”
那伙计又笑道:“可惜你赢不了。”
陆小凤问道:“为什么我赢不了?”
那伙计忽然离他更近了一步,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陆小凤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因为就在今天早上,顶天阁的叶不渴喝醉了酒,也来下了一注,他买的注,是花满楼。”
连顶天阁的人都买了花满楼赢,还有谁会相信沈不眠能赢得了花满楼?
陆小凤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忽然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里,问道:“伙计你知道的这么多,又知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花满楼要跟沈不眠决斗?”
最快的速度是消息,但再快的消息也要有放话的人。
那伙计将银子揣到怀里,将陆小凤往后一拉,从人群里挤出来,道:“这个……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就算说了你可能也不信。”
陆小凤一抬眉毛,那伙计说道:“是花满楼。”
陆小凤笑了。他手里忽然多了一锭银子。这当然不是从他怀里拿出来的,这是伙计怀里的那一锭。他道:“我想了想,我刚刚不该把这银子放到你手里,我应该把它塞到你嘴里。这样你才拿的踏实,收的安心。”
伙计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惊在当场,他不知道这个青年人是什么时候把银子拿出来的,他甚至没有发觉他的手什么时候动了。
他不想要那锭银子了,他扭头就跑。
陆小凤已经不会让他跑了。他的手正轻轻的捏着伙计的一只手腕。看起来像是拿着一杆毛笔一样轻。
那伙计发现他就好像被一把铁钳夹住了,动都不能动。
他的额头上冒出汗,终于颤声道:“顶天阁的叶不渴!他放的消息。但他也下了注。”
他只是个小人物,即有点小聪明,也要他的小命。
陆小凤放了手,那伙计脚下好像生了车轮,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就像刚刚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贾老板。他跑的太快,甚至不知道那锭银子在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怀里。
陆小凤明白花满楼为什么要用决斗这两个字了。
因为叶不渴告诉花满楼,这是一场决斗。叶不渴告诉了所有人,这是一场决斗。什么事情,只要告诉了赌坊,就已经传遍了所有的人。
没有什么,比赌传播的更远,传遍的更快。
而他却买了花满楼赢。
一个顶天阁的人,非但没有站在自己人这边,反而用这样一种方式,贬低了自己的队友。
陆小凤皱起了眉头。
他意识到,顶天阁并非是要赌。他们或许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花满楼要跟沈不眠决斗。
让所有人知道。这两个人的决斗。
可是,花满楼不是个会决斗的人。
他从不杀人,也不会走绝路。
他不意气用事,也不愿用刀剑解决问题。
花满楼的心里,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决斗。甚至不算一场打斗。这只是一场切磋,或者仅仅是化解沈不眠戾气的交流。
但叶不渴已经告诉了所有人,这是一场决斗。
所以花满楼告诉陆小凤,他与沈不眠有一场决斗。
这并不是花满楼的选择,也绝不会成为花满楼的选择。但他向他告知了这件事,说了这句并非他认为也更非他要说的话。
他们两人本就没什么隐瞒。
这世界上绝没有毫无根据的事,也觉没有毫无理由的原因。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担忧。就像当初他听到司空摘星问的那句话。
人往往有种神奇的预感,让人觉得惴惴不安。偏偏有时候,这种预感最终又会应验。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但他知道,他和花满楼,已经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