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数了数人头,又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
“说话。”商启怜凛声威喝。
他一字未发,下身盘慢慢压实,握刀展开攻势。
商启怜的手腕隐隐震麻。他缓了口气,将绮岁横于眼前,也扎稳了一副架势。
电光石火,一刀判存亡,二人一举交锋的瞬息,朱宪戚挡住眼。
“呜……”从喉咙里泄出了不甘心,鲜血往外不住地淌,刀疤脸用一种“眼睁睁”的眼神看商启怜。
“寐都多得是困兽,自相残杀不在话下,你雇主没让你提防着么。”
左肩愈沉,刀疤脸撑不动了,在往下倾,商启怜眉间阴郁,收了绮岁,也撤离了身体,刀疤脸屈折膝盖,跪地以后,就此死了心跳。
寒风蹑手蹑脚地吹,带走一股浓厚的腥,商启怜察觉不对劲,扯落他蒙脸的黑巾。
他捏开杀手污糟的嘴——
“……”
没有舌头。
备的一手好棋。
他心下烦躁,总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晦意。忽然思及某人,抬眼望向远方瑟瑟发抖的朱宪戚。
朱宪戚:“……”别。
商启怜就很僵硬地注视他,绮岁也没归鞘,这更让朱宪戚想后退,退离他的视野范围。
“站着。”
商启怜倏地拎刀,掠过遍地的尸首,向朱宪戚发出这样一句警告。
朱宪戚吓疯了,惊愕喊道:“晏龄,晏龄……”
“晏龄你不要杀我。”
商启怜把刀攥得愈来愈紧,眼神也恶锐起来。
“不……”朱宪戚后面是汪洋般的黑暗,他恐惧商启怜,一味要融入黑暗,他摆手求饶,“不啊晏龄,你不会杀我,你不能杀我。”
“晏龄,晏龄我求求你停下来!”
商启怜果断地悬起了刀,和刀疤脸对他悬刀时如出一辙。
“不要!”朱宪戚崩溃地挥舞双手,他不想死,他不要死,“晏龄你不可以杀我!!”
“商晏龄——”
绮岁凝聚巨大的旋力,被商启怜掷出去,它在风声里咣咣咣地火速转响,狂躁的刀影投射在朱宪戚绝望的目光中。
嗤的一声!炽热的液体溅湿了朱宪戚,刀刃贴着脸般的近,刺亮又灼眼,朱宪戚胸口发怵,身上没有半丝痛楚,他麻木地拖动视线——
绮岁深深扎入夏泊的额门,他的眼睛遍布愤意与血丝,快瞪出来。夏泊维持生前最后一个动作,高举双臂,操着把匕首,正要捅朱宪戚。
他看着夏泊死不瞑目栽倒下去,掉出来的绣鱼荷包被血弄脏,朱宪戚一屁股跌坐,两条腿儿颤如筛糠。
商启怜已精疲力竭,他走到夏泊那,抽回自己的到,什么也没说,单膝跪到朱宪戚的身边。
他埋首说:“研王受惊了。不久前圣上接到一则密报,故命卑职这段期间暗里保障您的安全,今夜卑职营救不及,望研王恕罪,眼下枭徒已铲,请您安心。”缓了缓又说,“研王可有受伤?”
朱宪戚想说自己完好无损,却撬不动舌头,他呆滞地听完,观望甬道,说:“商晏龄。”
商启怜低头:“卑职在。”
朱宪戚伸手,拽皱了他的衣袖,两个人皆面颊浴血,十分粗野:“他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他非要……杀我!”
朱宪戚似乎用尽毕生的力气在咆哮,挣扎着转过头,不解地逼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商启怜嗓音深刻:“您没有错。”
“我没有错……”半晌,朱宪戚悲凉地笑,“是啊,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死,明明该死的人是他。”
“我不会再忍了。”朱宪戚费力地爬起来,模样狼狈,不忘去捡尹宝瑟的荷包,商启怜搀了一下,朱宪戚站定以后端量他,“你不会背叛我的,是不是。”
商启怜没有沉默,告诉他:“我向着王。”
朱宪戚听完这句话,愣愣的,半晌,从肺腑里发出撕心裂肺的笑声,他越笑越响,笑得眼角泛泪。
荷包上的红鱼被活生生掐烂。